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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等价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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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记忆风暴偃旗息鼓,程渝想起了很多很多,被刻意遗忘的,被忽视的,被压在心底的......

比如,他和晏洛的冷战是怎么开始的?

很难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但是大概在一年级末尾,一次全息演练后。

——晏洛开枪杀了被感染的队友。

他仍记得自己是多么震惊。

【即使被异形感染,也有概率不异化,不是吗?】

【不能拿一队人的命去冒险,不如早点让他结束痛苦。】

【可是我能控制住他!】

【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那种怪物谁说得准!一步错,满盘皆输!】

这只是开端。

理念不合,他们的矛盾不断激化。直到在二年级实战演练,再度重演。

不是全息舱。是真正的前线,真正的人,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战友。

他叫钱曜,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显眼包,又总是同情心泛滥当圣母。他为了救一个逞能的考生,追进了异形潮。两个人都半死不活地回来了,却只有他被感染。

后来,被救的那个考生伤势太重,还是死了。但是他一直以回光返照的样子强撑着,直到钱曜死后才阖眼。

钱曜,也是程渝从中学一直到大学的死党。

枪响的那一刻,程渝应当是恨的。

他恨不得杀了晏洛——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而自那以后,一直是这样,直到不久后晏洛离开。

可是,他恨的究竟是谁。

程渝在意识里沉浮,笑自己是个懦夫。然后放任自己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很不巧,撞上他易感期了——恢复速度这么快或许也跟这一点有关。但是他已经睡了五天了——”

“把易感期睡过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很遗憾,097,他被强效抑制贴压得有点狠,爆发过程被拉长,现在还在前期。就这样不加任何处理,想睡过去除非他能睡半个月。”

“......”

401警惕地抱胸:

“看什么!我是有职业道德的!我不可能给他打一针更不可能帮他解决!202都没有的待遇,你休想!”

青年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动了动指尖,又克制地释放出一丝不知春,缠绕在愈发香醇的樱桃白兰地上。

401见威胁成功,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道:

“喂,097,你心里有数的吧?”

青年抬眸看她,深黑的眸子平静而深邃,似乎已经比一个月前多了太多东西。

他微微颔首。

401脸上迅速闪过一个笑,又板起脸道:

“早点带他离开。这儿,可不是人类能待的地方。”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听到门自动上锁的声音,晏洛眸光动了动,然后胆大包天地戳了戳床上那人的右颊。

嗯,好软。

然后他对上了一双幽幽的琥珀色眸子。

晏洛很自然地收回手,挑眉问程渝:“不装了?”

程渝:“......”

程渝眼尾上挑,笑得颇危险。

晏洛保持微笑,非常自觉地把程渝扶起来坐着,似乎全然忘记了在401的高端设备加持下,这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程渝懒得管他。他抖了抖身上宽大的白衣,接过晏洛递过来的战术外套,检查一下又放到一边。

环视四周,他发现这还是个熟悉的地方——

【“Ⅱ类1号......已废弃”】

只是灰尘被扫净,窗前的乱纸也不见踪影——除了在他战术外套口袋里的那张。

居然没有被查?

不,应当是查了但是证明无害,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那还真是点儿背。

程渝暗叹。转而又想到,晏洛在这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程渝是个能动嘴就不动脑的人,于是他开口问身旁那人:

“你是保安、供货商、经销商、研究员.......还是实验体?”

晏洛丝毫没有迟疑:“按要求保密,我的inspector。”

程渝抿了抿唇,换了个问题:

“为什么来这里?”

“任务需要。”

“为什么会知道我——”

“你是在审问我吗,长官?”

最后一个“长官”是故意拖慢的。原本清冷的嗓音略微沙哑,尾音上扬,多了些缱绻的意味。

程渝呼吸一紧,难耐地闭了闭眼。

“我以为你问我为什么,只是想问我为什么才来。”

晏洛压在床沿,倾身,柔软的长发垂落,滑过程渝的侧颈。

程渝整个人一颤,白兰地的酒香瞬间喷涌而出,晶莹的水汽从眼角开始弥漫。

晏洛按住他紧攥的右手,指尖一点点抚过他的侧颈。易感期的腺体涨大到半透明,对触碰格外敏感。

程渝的喘息猝然加重,他死死咬唇,堪堪抑制住呻吟。

压抑的渴望。

“我也没想到你在这里。”

晏洛眸光一暗,哑声问:“程渝,如果我没有回来怎么办?”

“......死不了。你不在的这五年里,我也没死成不是么。”

他只是实话实说,不是在安慰人。绝对不是。

程渝抬起无力的左手,覆在晏洛的手上,轻轻下压,按在饱满的腺体上。

“呃......”

他颤抖着,头抵在晏洛肩上,藏去绯红的眼尾。他在晏洛颈间蹭了蹭,滚烫的气息拂过对方的腺体。

在白兰地的碰撞下,不知春终于决堤,苦涩的清香倾泻而出。它们紧紧缠绕,交融,就像多年前一样亲密无间。

“所以,你易感期提前了,就跑来找我?”

军用帐篷里,17岁的晏洛木着一张脸,抱臂稳坐在原地,盯着面前赖在地上不走的人——竞争队伍的队长,程渝。

“没办法啊没人抵挡得了我的信息素,一堆Alpha一起发疯,这考场就废了。你也不想辛辛苦苦这么久一无所获吧......”

少年盘腿坐着,眸中水雾弥漫,眼尾微红,很乖巧可怜的样子,如果忽略空气中浓到令人窒息的白兰地的话。

晏洛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竭力抑制住站起来打一架的冲动,嗓音沙哑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就不是Alpha了?我就不会发疯?”

谁料程渝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唰“地站起来:

“发疯好啊!我俩打一架!这样就可以把易感期过剩的精力都消耗掉——”

晏洛:......

不可否认,这是个诱人的提议。他现在确实要疯。

白兰地辛辣的酒香紧紧包裹着他,一点都不知收敛,他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苦涩的茶香喷涌而出,一场恶战打得昏天暗地。

......同样不可否认的是,易感期的Alpha精力旺盛的可怕。

当晏洛被锁喉压在地上时,平静地想到。

他身上的人微微颤抖,然后手劲猛然一松,眼里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

“发泄完了吗?完了就起来。”

程渝愣愣看着这人透着薄红的脸颊、不耐烦的瑞凤眼,眼神游离半晌,忽然脱力般倒在他身上。

没等晏洛骂出声,他就在晏洛颈窝蹭了蹭。

晏洛僵住。

“你是什么味道的啊?那么好闻,虽然一闻就想打架......”

少年闷闷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晏洛的腺体。

他身体紧绷,却因为刚刚消耗了几乎全部力气,绷了一下就软了回去。他索性就这么躺着,哑声说,“不知春。”

——他生于终年寒冷的荒芜之地,不知春在何处。

突然,侧颈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瞳孔骤缩,下意识惨叫出声。

顶级Alpha的信息素互相碰撞、撕扯、入侵;大脑轰鸣作响,眼前只剩一片颤抖的空白。

他闻到了醇厚热烈的酒香——从自己的身体里。他仿佛酩酊大醉,不识春花秋月今夕何夕,亦分不清谁是程渝谁是晏洛。

齿尖离开腺体的那一刻,晏洛猛地倒吸一口气,视觉、听觉渐渐恢复。

他被一个Alpha标记了。

Alpha标记Alpha,不是不可以,但是由于同类信息素天生排斥,会非常、非常痛苦,甚至有可能活生生痛死。

奇怪的是,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浅尝辄止,意犹未尽。

他勉力坐起身,刚想说什么,就见程渝偏头,向他露出侧颈。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饱满、凸起的腺体上。

少年嗓音沙哑,说,“咬。”

致命的邀请。晏洛勾起唇,按住程渝的腰,偏头,将不知春的气息尽数注入。

“呃——啊!晏洛你轻——”

昏暗的警示灯下,两个少年的喘息声不分彼此;苦茶与烈酒奇异地融合,热烈而隐忍,冷静却疯狂。

晏洛偏头露出完整的腺体,直勾勾地盯着程渝,只说了一个字:“咬。”

程渝勾唇笑了,按着晏洛的手力道加重,饱满的腺体再度下陷,磨得通红。他慢吞吞地呻吟一声,哑声问,

“等价交换?”

晏洛抿了抿唇。他或许应该选择让程渝欠着,这样就可以再谋得一些特权,或者是亲近的机会;顺带可以早点拿到密钥......

可是,他不想。

他不想用这种一眼看穿的伎俩拴住程渝,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尽管没有易感期,他也在疯狂地渴望他。

于是他弯起眉眼,用他一贯的清冷嗓音说,“??change équivalent.”

只不过,这只是交换的开始。

401啧一声,关了监控,举起手里的试管,在惨白的灯光下缓缓转动。

不管怎么检测,那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血液。但是一个人类,断手断胳膊还发高烧,怎么可能五天就恢复出了个人样?易感期确实会调动Alpha的强悍基因,但那最多能让一个月的恢复期变成20天,而非仅仅五天。

401又泄气地啧一声,把试管收起来,放在冷藏保险柜的最上层。随后抽出一旁的一叠手稿,百无聊赖地翻着。

这次通过他们的大客户之一,帝国二皇子——也是097名义上的主人——临时把097叫回来,是要重新加强精神控制的;结果到现在都没找到时间。

401叹了口气。随他吧,反正她尽责了,程渝闹出的动静也由他自己找的好帮手解释了,监察也找不到他们身上。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成功把那家伙唤醒的。

401不再想这些小年轻的事儿,垂眸,看着手里的纸张。

“《圣主箴言·新约》”

“代书人:祈”

铁画银钩的笔迹颇为不羁,与“信徒”这个身份简直扯不上半点关系。但不管有没有关系,她都已经去见她心心念念的圣主了。

因为出自202之手的精神控制,实验体、甚至许多研究员都对她痛恨不已。连和她关系最好的401也不明白,202为什么要打乱所有阴谋阳谋,掀起这样一阵滔天巨浪。

她做得轻易,死得也很轻易。和很多研究员一样,她死于第二轮改造。

401垂下深棕色的眸,面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她轻轻摩挲泛黄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早已黯淡。

“我将赐予你纯洁的白羽,渡鸦,我可爱的孩子,去接引未归的亡灵吧。”

“——最忠诚的信徒啊,折下一枝沾着露水的玫瑰,连同自己的全部,献给主......”

“——那枝血红的玫瑰,是由沸腾着信仰的血液浇灌而成的。”

“渡鸦叛逃时,只衔走了一枝将要凋零的玫瑰......”

“......纯白渡鸦坠落在玫瑰的尖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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