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翠翠崩溃了,她知道龚开疆胆子小,特地约他去纺织二厂搞心态,但她没想到,地址都给的那么详细了,他还能摸错门。
龚开疆进了医院,处于警方的保护下,她无法探知消息,原本的计划也无法进行,只能另辟蹊径,再次冒险。
孟钰在北京干过传媒和报社,今年单飞,回京海折腾工作室,装修还没收尾,人事已经架构一半了。
“都是冲着我爸来的。”孟钰没有坦然接受贺小燕的夸赞,很有自知之明,“别收礼啊。”
“哪能呢!”贺小燕将选题和稿件放在她办公桌上,“这要是能干起来,那些送礼的就得琢磨送人了。”
孟钰笑了笑,随手翻翻文件,掉出一个匿名的无邮票信封。
里面有一张照片,大理石碑上清晰地篆刻着墓主人的名姓和立碑人的落款,碑文之下,石板半开,金砖闪耀。
照片后是一行字,字句跟开玩笑一样,硬蹭了“文绉绉”这个形容词。
【为履八年前一诺。若已无其志,且请销毁;若坚至未移,请待佳音】
八年前?什么事儿来着?
孟钰看着龚开疆的名字,积灰的记忆逐渐清晰,有个雀跃的声音再度回响:【就龚开疆那个德行,以后还得犯事,下次我一定通知你,咱们再录两个硬盘的证据!】
与此同时,同样的照片与牛奶瓶一起投递到了安长林家门口,照片背后也有字。
【您看时机合适吗?可以的话先打掉龚开疆?】
*
黄翠翠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把握。她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安长林身上,他是个找到机会就写举报信的狠人,从始至终,不忘初心。但她一个无名无权的小人物,拿不准所谓的时机应该在哪条法度上,如果安长林选择静默,她也做好了粉身碎骨,硬开一把的准备。
不能因为当年高启盛的捣乱,就破坏了京海的优良传统呀!
有点出乎黄翠翠的预料,安长林CD好了大招,直接递交举报信,一炮精准轰在龚开疆身上,不知道他暗中与哪些人脉做了沟通和交换,帮省纪////检委拿了一个开门红。
黄翠翠惊叹,咱们临江省还有纪////委呢?!
今时不同往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流程必须要走,风声先于纪委领导吹到龚开疆的耳边,让他稳住不要动,打点一下绝不会有问题。
是么?
看似无害的打招呼在龚开疆心里敲起紧促的边鼓,他有点慌了,幸亏是在医院里,不然能再抽过去一次。
他总躲在医院里也不行啊,还是得加大药量,于是先考坟头黄金级景区照片,在某天清洁工擦医院外玻璃时,顺着窗户缝飘了进来。
龚开疆看到了照片,心率飙升,机器疯狂报警,医生进来的时候,见不得人的照片已经被他塞进了更加见不得人的地方。
不行啊,他想,这些东西得去处理掉。事情到了这个境地,赵立冬一定做好了丝滑甩锅的准备,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摆平。
身为受贿案嫌疑人,龚开疆走通了关系,出院后,白天像模像样的被纪委控制在家里,晚上却能自由活动,晚风刺骨寒凉,他撑着快要消极怠工的心脏,独自驱车前往昌鹤寝园抠坟。
寝园分为三个区,父亲的墓地在最上面的北区,风水极佳,属于高档区位,需要登记进门。
龚开疆是高级客户,不登记,保安室也不敢逼他,只得请他小心脚下台阶。
他敷衍地应付过去,大脑和心思都被事关前途命运的大事占据,根本没空搭理其他人,以至于拎着清洁工具的清洁阿姨,一脚踩空歪倒在他身上,也没多计较。
“对不起对不起!”
“不客气不客气!”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番对话,清洁阿姨戴着口罩,拿着刚洗干净的抹布,往他裤子上蹭:“这都给您弄脏了,我们那边有烘干机,您要不……”
“没事,不用,你去忙吧。”
龚开疆拿起官腔,来墓地都像是视察工作的,清洁阿姨点头哈腰,一脸歉意地离开了。
*
放在黄翠翠身上的追踪定位器关了几天,前几日重新开机,满京海的乱晃,过山峰看着手机上的路线,眼晕。
杀手也要跟上时代,实现多方位、宽领域、全视角的精确打击,但是过山峰现在头疼,他觉得自己在技术迭代上落后了。
黄翠翠是不是做了什么基因改造啊?啊?!
她挺好杀的,只要看准时机,突袭弱点,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成功将其断气;
她挺难杀的,制住弱点后,黄翠翠会疯狂挣扎,尝试反制,有杀她一个人的功夫,过山峰都连剁四个了。
京海到底什么鬼风水,能养出这么个奇葩?
因着上次的遭遇,过山峰在电话里通知蒋天,黄翠翠的定位落在昌鹤寝园时,第一次没能做出“交给我”的承诺。
“定位器断了几天,突然又开,可能有诈哦。”蒋天说道,“既然如此,将计就计咯。”
一步既深渊,只要拿了钱,无论有没有花,都觉得肩上银星蒙尘。
张彪挂掉蒋天的电话,招呼陆寒:“黄翠翠的下落有线索了,带队,去昌鹤寝园。”
“她去那干什么?”陆寒在车里,不解道,“好像是冲着龚开疆去的,要去通知一下纪委的领导吗?”
张彪命令所有人关掉警笛,以免打草惊蛇:“不用,那边的事先别动。”
省的撞见什么不该插手的,节外生枝。
本次抓捕是突然袭击,到了陵园才叫出负责人,对方陪同张彪一行人往北区走,话说的模棱两可:“今天晚上好像确实有人来过,把车停在了北区那边。”
张彪一步跨两个台阶,行动干脆利落,情绪却总有点拖泥带水,蒋天给他情报,完全是出于个人私怨,他这个刑警队长,到底是什么?是国家暴力机关的公职人员?还是他赵立冬养的私兵呢?
李响在耳边三番四次的强调提点,等到真的体会到屈服于强权,出卖良心的时候,他切实地感觉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