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康康也没能战胜病魔,他就这么躺在手术台上,安安静静的,没了声息。
医生将他推出手术室,面对着王洪又是害怕又是焦急的眼神,他们只能朝着王洪深深鞠了一躬,道: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王洪顿时僵在原地,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医生,又看了一眼医生身后担架上的康康,原本熬夜照顾康康而干涩的眼睛变得猩红,他连忙摆手。
“怎么会呢.....康康昨天还跟我说.....等病好了要去游乐园呢。”
“他只是睡着了,过一会就能醒了。”
医生见他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也有些痛心,但如今也于事无补。
康康已经死了。
“抱歉.....请节哀.....”
王洪全身都颤抖起来,他仍然摆着手,迷茫着:
“怎.....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为了照顾康康,他辞去了工作,王泽死了,现在连小儿子也要离他而去。
王洪照常牵着他的手,企图将人捂暖。
但康康的手凉得可怕,他再也捂不暖了。
......
停尸房里,王洪把康康抱在怀里,他也哭不出来,只是红着眼框,口中轻轻呢喃着:
“好康康......你就那么喜欢哥哥,非要跟他一起走,就连爸爸
也要丢下....不管.....”
“康康啊.....哥哥给你筹到了钱,你却没能撑过手术,都怪我不好......没能一开始就治好你。”
......
“康康啊,走就走吧......治疗太痛苦了..怪爸爸总拉着你不撒手。”
“康康啊.....”
“下辈子....你可一定得健健康康的”
“......”
"康康....”
“替我跟你哥哥说一声.....爸爸不怪他....”
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中,康康骨瘦如柴,王洪也虚弱至极,他抱着康康,不停地说着,说着,不知疲倦。
......
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与案件相关的人也渐渐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上,欧阳哲被批假回去准备婚礼,穆微明继续两点一线的工作,为他的第二套房而努力着。
池裕在A市举办画展,顾语声也继续了她的设计工作。
......
王洪将家中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挑了个采光最好的地方,挂上两个儿子的黑白相片。
没有办酒席,没有挂白绫,他只是炒了几道二人爱吃的菜,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冒着热气的菜渐渐放凉,然后他又重新热好。
他记得康康讨厌白色,因为他曾说是因为医院的床铺和墙壁都是白色的,他躺在那里,感觉很害怕。
王泽也在日记中写道:“父亲,我知自己罪恶深重,作为你的儿子,我干着如此勾当,死千百次都不值得怜悯,若是没有经历这一切,我大可正大光明地呼吁大家“远离毒品”,但事已至此,我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如今敢有的愿望,便是康康的病能好,您多保重身体,语声能跟池裕幸福美满。
我对不起你们,我会想办法不连累你们,少时的教导我不会忘记,自己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阿泽啊....”
话到嘴边,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看着王泽的遗像久久都不能回神。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阴影处是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干裂的嘴唇轻轻颤抖着,骷髅似的眼框也流出了泪水。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也终于意识到:
他的儿子真的不在了。
原本的家,如今就只剩他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