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既然自己已经说了要放下以前的恩怨,就不要再过多记挂这些小仇了,如今自己创业未半,可不能沉不住气了。
就这样自以为大度的魔尊大人冒着七月的烈阳扫了一上午的叶子,直到那小修端着午饭过来,他才发觉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裂开渗出血渍。
从前当师弟永远被压一头也就罢了,如今道了霉又被这人捡来当了苦力,莫非这重生是报应?
于是在心里又倒着骂了一遍季怀鹤那群不知名的祖宗,连带着自己那个捡他上山的爹也被他骂了一通,还是觉得不解气。
日子就这么过了好些天,期间除了那小修屡屡挑刺以外,倒也没什么特别。
直到第四天。
这天是个难得的阴雨天,云时欢刚庆幸完今天不用打扫,就被那小修一句话又给传回季怀鹤那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骂多了人,踏进这鸣鹤轩前竟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想来应该是这日下雨,天凉了的缘故。
随后他推开门,就见那人端坐在案前,长发绾得整整齐齐,面色冷清,鸦羽般的长睫毛垂了下来,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若不是素白修长的手还在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和一尊玉像也没有什么区别,美则美矣,却少了分人气儿。
随后没等他心里作出其他评价,便唤了句“仙尊”踏了进去,随后刚落脚就发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查看才发现这地上到处都是书,书封上写着什么《丹成秘籍》《五行功法》《双灵心法录》之类的,心下已经了然。
不过他也不甚担心,因为自己修的功法这世间独有一份,而那唯一的一份应该已经被这时候的自己带走了,藏书阁里是绝计没有的,恐怕这世上除了自己和那个人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于是便坦然走到这人面前。
见刚刚那声没有回应,他又唤了一遍“仙尊”,这人才徐徐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凤眼凌厉,眉心那颗痣灼灼其华,看得他心中陡然一凛,没来由地心虚起来。
接着这人终于开了金口,然而语气却是不善:“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在装傻?”
“记得什么?”云时欢心想承认自己是装的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他当然不可能承认。
不过这次季怀鹤似乎并没有放过他的想法,他眼神灼灼,半晌高声喝道:“太一!”
云时欢心叫不好,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转身就跑,然而为时已晚。待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季怀鹤逼到了墙角,那把寒光必现的太一神剑就这么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剑身寒气翻涌,已然运了灵力。
一滴汗划过了他的额角。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季怀鹤盯着他的眼睛,杏粉色的薄唇一张一合。
那颗红珠一直让他心生疑窦,那东西怎么看都不像仙门之物,天底下的修仙门派也没听说过有修双灵珠的,就连藏书阁里数万本功法里都没有此类记载,再加上这人出现得古怪,又屡次旁敲侧击地求他留自己下来,一副心怀鬼胎的模样……
恐怕修的是禁术。
这世上大部分事都分正邪两面,修仙也不例外。
正道之术修炼时间极长,需要修炼者灵根卓越、悟性极佳且勤奋肯学,除此之外还要戒心中一切嗔痴妄念,一心为道,至诚之人才有登仙的资格,即便如此这世上真正飞升之人也几乎没有。
而这邪术,即便是灵根不全、心怀不轨之人也可修行,且成效奇快,只是容易引人误入歧途,修炼之人往往易遭反噬,一旦反噬轻则功法散尽、心智全无,重则嗜杀成性为害苍生,往日里修炼之人皆是没有好结果。那云顶塔里就关了无数这样的人,寻仙不成生出了妄念,对那源源不断的灵力着了魔,不甘心数十年苦苦修炼无果,于是一念神魔,最终将自己害到了阶下囚的地步。
若是这人修炼的是邪术倒是说得通他之前嗜血如命的表现了,恐怕是遭了反噬,失了心智。
心中有了设想,季怀鹤便想探探这人虚实,他又加了一把灵力在太一剑上,此时剑身冰火两道气息奇异地相融在一起,云时欢的眼前红白交替,好不热闹。
他知道这小师兄是动了真格了,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身后的那面墙,再也退无可退了。
云时欢比眼前这人要高一些,此时勉强抬了脖子堪堪避过那道剑锋,继续死鸭子嘴硬道:“我没有啊仙君。”
季怀鹤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冷森森道:“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去问仙台审一审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