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为何会有被褥？”她指着角落卷起来的早已落灰腐朽的被子问。

裴珏好似想起了什么事，看着那处被褥，目光幽深，良久他开口道：“是我小舅舅留下来的。”

周柒心里一咯噔，小舅舅……那便是白池南的父亲。

她听说过白敬雨的事情，也从白池南那里知道裴珏小时候其实是被白敬雨带大的。

“行了，早没事了。”裴珏冲她笑笑，“周大小姐倒是很信任我嘛，就这样和我跳下来了。”

周柒找了块干净地坐下，撑着脑袋幽幽道：“说实在的，我差点觉得我要死在这儿。”

“你确定他们找不到这里吗？”

裴珏走到洞口，盘腿坐下，身前是万丈悬崖，他摇摇头，“不确定，但是这处山洞极为隐蔽，他们找到也需要一些时间，更何况就算找到了也没事，这里一次最多只能来两个人，我还是能应付的。”

他的身上已经染了血，头发也松散，坐在那里依旧一脸轻松，他能够猜到那伙刺客一定会来寻他们，但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时间，看裴璟能不能及时赶来。

他刚才带着周柒奔向崖边时已经被刺伤了好几处，他们的刀上有毒，但幸好徐及沅给了他药丸，还能撑一段时间，他借着那片光看向周柒，仗着自己逆着光周柒看不清他便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周柒皱皱眉，“你在看我？”

“……”

裴珏因为受伤白了一些的脸瞬间就红了，若是不看衣裳上那些血迹，没有人能看出来他还受着伤，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气血充足的小伙子。

“若是阿璟真的要害他哥哥，你到时就躲到被褥中，我会拦住他们。”

周柒看了眼放在角落的，发霉的被子，最少也有二十年了，味道扑鼻，大概真的没人轻易会愿意去碰。

“还不如让我死了。”她皱着鼻子，仿佛在忍受天大的痛苦。

裴珏笑出声来，他的视力很好，能够在幽暗的山洞里看清楚周柒的每一个表情，他调侃道：“方才你和我赴死时倒是很干脆。”

“你不是能让我们活着吗？”周柒反问。

裴珏一愣，看着少女在暗处发光的眸子，好似点亮了这片山洞，让他想起小时候闹脾气白敬雨带他来这里时点亮的那道烛光。他低头轻笑了一声，看着外面无边的天笑得越发放肆。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山林里快速奔跑，突然有一匹马停下来，青山再次将一人斩下，他握剑的手被磨出了血，虽然方才来追他们的人只有两个，但却还有一些刺客，守在路上，不多，实力也没有去刺杀裴珏的那两批人强，但也费了不少时间。

扇羽已经带着裴珏的玉佩先一步离开，她拽紧缰绳，神经紧绷，又跑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带兵赶来的裴璟。

“三皇子！”

“二皇子和小姐还在崖边，请您快些去救他们。”她下马时差点站不住，双手粘满血将裴珏的玉佩递了过去。

裴璟的铠甲上沾了血，眼睛却亮得惊人，他接过玉佩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禁军奔向崖边。

夕阳将山崖染红，地上的血已经干透，黄语慧微微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那群刺客正在崖边寻了绳子往下坠，他们方才已经在崖底寻过，没有看到裴珏的尸首。

她没有看到裴珏。

她眨了两下眼睛，湿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滑下，落在泥土里和血粘在一起。

忽然，地面微微震动，似有马奔腾而来。她闭紧眼睛，那群刺客转身将刀横在身前，看着来人。

“杀了。”裴璟轻声道，话语中却带着不容置喙。

身后的禁军得令上前，和那群刺客缠斗起来将他们逼至崖边。

裴璟翻身下马，大步迈向黄语慧，恰好对上她睁开的眼眸。

“沅哥。”他向后大声喊。

裴璟有些庆幸自己刚才顺手把徐及沅拉过来。

徐及沅很是狼狈，衣服是皱的，头发是散的，他从禁军身后出来，腿还是跛的。

“……”

“你倒是一点也不顾我的死活。”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林子里为什么会出这么多刺客，他一个沉迷医术，武术不通的人只能跳下山坡躲着。

裴璟叹了口气，那些刺客已经被禁军抓住，但都没有活口，他走到崖边，将绑在旁边树上的绳子砍断。

昏暗的山洞内已经没了光亮，裴珏坐在山洞边看着铺满天空的红色，感受着身后某人投来的强烈视线。

“你心悦的人是不是我？”冷不丁的，周柒一开口就将裴珏的心弄得发慌，他偏头看向周柒，不自觉动了动喉咙，刚想开口旁边却略过一个人影。

他转头往下看去，又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从他旁边掉下去，手里还攥着一段绳子，恰好和他对视，甚至还想抬起手来攻向他。

“……”

他转头看向周柒，意味深长道：“看来裴璟还是很喜爱他哥哥的。”

周柒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裳，走到裴珏旁边，她也没打算再继续问刚才的话，站在裴珏旁边，和他一起看着逐渐血红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