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誉蓁无言以对。
论歪门邪道,这些人真是毫无敌手。
看来他们的下个任务是靳家。
靳誉蓁默然一阵,道:“你帮我盯一下。”
付皎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很相信她。
“这边交给我。但近期他们的任务不止一个,那天晚上跟踪聂蜚音的两个人,目的不单单是炒绯闻。”
靳誉蓁眉头皱起,惊讶又嫌恶。
***
这天录财经频道的节目时,靳誉蓁遇到来办事的云满。
云满欣喜,没想到会在这儿巧遇,刚下节目就来找靳誉蓁聊天。
“我一直想找机会谢你,今天遇上了可就不能推辞了,去我那边吃个饭?”云满一想到那幅假画闹出的风波,就越发庆幸当时找靳誉蓁做鉴定的事。
靳誉蓁本不想去,但忽然记起她和聂蜚音认识,便改了主意。
云满的店虽不比昱金,但胜在温馨家常,别有味道。
两人坐着聊了会儿,云满旁敲侧击地道:“我当时买那幅画是为了送聂老师,她最近心情不好,兴许送件礼物能哄她开心,还好靳老板帮忙,不然送幅假画过去,我这辈子怕是再进不了聂家的门了。阿音在剧组,聂老师发起火来,都没人劝得住。”
她的言外之意并不难懂,其实就是想试探靳誉蓁对聂蜚音的态度,毕竟两方都是她极看好的人。
靳誉蓁自然听得出来。
她突然有些好奇,聂小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云满挑剔,陆文琦严苛,可这两人都对聂蜚音赞不绝口。
云满笑着说:“聂老师最怕阿音管她了。”
靳誉蓁更好奇了,“我见过聂小姐,她看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云满道:“看着挺文弱的是吧?你不知道,去年聂老师劝她退圈,她不但没听,还劝聂老师去考研,现在呢,人家还在剧组拍戏,聂老师倒是在学校熬夜写论文。”
靳誉蓁缓缓睁目,面色愈发柔和:“原来是这样。”
云满失笑:“挺有反差感的吧?她小时候更有意思,淘气的不得了。”
靳誉蓁试着想象。
想象不到。
云满观察她的反应,并未发现任何闹过龃龉的痕迹,不禁心生欢喜。
聂蜚音不止一次说过要来洮州扎根,她能理解,洮州是焕新的城市,有无尽的潜力,不像京城那么门第分明,可一人在外,终究不敢放心,幸而靳家在洮州扎根,靳誉蓁又是年轻一辈中难得沉稳的好人,如果能深交,那再好不过了。
可惜聂蜚音做演员这五年和岑述不太对付,靳誉蓁又那么在意岑述。
云满只觉得可惜。
她当然是想多说聂蜚音的好话,只是依照靳誉蓁的性格,不定会听。还不如顺其自然。
靳誉蓁品她送上来的茶,回忆起那晚在车上时,聂蜚音诚挚地说了扔情书的旧事。
哪天扔的、怎么扔的、通通忘记了。
似乎提到了高考。
也就是说,是高三那一年。
高三?
靳誉蓁努力回想。
高三时,她在干什么?
她上的是国际高中,大家口中洮州最好的贵族学校。
高三时,学校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课,印象中学校的学生只分为两类人,一类是学识渊博到无需准备考试题目的人,另一类是什么都不会的无头苍蝇。
靳誉蓁的启蒙老师是靳月澜,再加上仰光漂泊的那几年看了无数杂书,意外觉醒了点读书的天赋,所以成绩还算顺眼。
高三那年,学校里的学生都忙着申请名校,她却不想再出走,报名参加高考。
隐约记得,那一年学校开了很多课程。
靳月澜劝她多跟同龄人接触,还帮她选了芭蕾舞理论课。
靳誉蓁去上了一节,老师讲解专业名词的时候会念法语,她听着觉得腔调优美,就转去学法语。
如此糊里糊涂折腾了一年。
而这一年具体发生过什么,她已经忘了。
按照陆文琦的说法,她那会儿特别不近人情。
聂蜚音当时应该在读高一,或许对她并不了解,才会送情书。
但看她那天旧事重提的神情,并没记仇。
想了一会儿,靳誉蓁问道:“听说,她高中来洮州念过书?”
云满点点头,“那时候聂老师出了点事,天天被人盯着,怕影响阿音,就送到洮州上了三年学。”
靳誉蓁没问是什么事,只道:“原来是这样。”
云满想顺势卖惨,将当年的情形复述一遍,转念想,没必要,都过去了。
“对了,你今天录的节目是什么时候播出?我到时候得定时定点儿看。”
靳誉蓁道:“周六下午,周末还会重播。”
云满怜惜地看着她,心中惋惜不已。当初不辞职的话,估计她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主持人了。
两人默契地都不再说话,静静用餐。
云满跟许多人打过交道,但只有和靳誉蓁在一起时,才能毫无负担地沉默。
神奇之处在于,和靳誉蓁面面相对时,不必碍于什么礼仪而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很轻松。
云满前不久才和靳誉蓁熟识,情分却早已超越一般的朋友,有时她觉得和靳誉蓁在一起很解压。
就好比现在,窗框透进慵柔的阳光,如失焦的镜头画面,她们惬闲地用餐,忽略时间的流逝。
从窗外望进来,像是长焦镜头压缩下的景象,几分写意。
岑述压下帽檐,坐到外面的咖啡棚。
连日来温度回升,白天太阳很暖,她穿了件山羊绒针织衫,宽大的马海毛围巾连肩膀都裹住,倒较平时多出几分亲和。
早前打听到靳誉蓁要录节目,她特地在附近等,没想到云满突然出现,将靳誉蓁带来这儿,她不好贸然插|入,便跟在后头。
陆文琦的新戏开机,聂蜚音才拍了这么几天而已,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她表现好,有爆相。
岑述都不敢看私信,一打开全是催她进组的留言,她很无奈。
以她的咖位,想进组当然不是问题,可关键是,眼下她地位尴尬,不仅没接到好剧本,商务方面也乏力了,如果表现得太心急,肯定有不怀好意的人诓她去演乱七八糟的戏,薅她流量。
越是困境,越不能将就。
于是她决定,回头找靳誉蓁。
本来就是靳誉蓁把她捧起来的,她只是走回老路而已,又不丢人。
也不知怎么,今天她看到靳誉蓁的时候,没有从前的烦躁,反而有几分难言的切盼。
大概是很久没见面的关系。
这附近人少,安静,她靠在椅背上缓了会儿,人都精神多了。
过了二十分钟,靳誉蓁才从里面出来。
岑述应该立刻迎上去,却在起身后犹豫了。
她扯了扯围巾,遮住下半张脸,站住未动,眼睁睁看着靳誉蓁上车离开。
她一直不理解靳誉蓁为什么不换车。
有次参加活动,她乘这辆车去现场,被人看到后,有传言说靳誉蓁对她不上心,她在靳誉蓁心中只配坐这种车。
为此,她还和靳誉蓁生过气。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觉得靳誉蓁不是真心喜欢她。
她们之间发生的事,她的经纪人丘棠全都看在眼中,丘棠常说她不识好歹。
这一点她承认。
可她觉得,这不能全怪她。
抛开利益不谈,靳誉蓁这个人就不适合当伴侣。
她是个没有欲望的人。
相处五年,用别人的话来说,靳誉蓁追求她五年,可这五年,除了重要场合的礼仪外,彼此手都没怎么牵过。
寡的明明白白。
靳誉蓁对她的喜欢太冷漠。
像一道公式一样。
没有温度。
可那晚靳竹怀说了,在遇到她之前,靳誉蓁都不太有人情味。
她虽惧怕靳竹怀,但不得不说,心中重燃起希望。
既然她对靳誉蓁如此特殊,那就说明以后还有翻身之机。
就算靳竹怀要寻她麻烦,到时也有靳誉蓁护着。
但如果那天晚上能打动靳竹怀,她今天就不必面对这些尴尬。
她沉沉叹息,发信息叫来司机。
上车后,示意司机跟上靳誉蓁的车,她望向窗外,发现心跳的很厉害。
丘棠打电话过来,问她人在哪儿。
岑述想了想,说:“准备去吃饭。”
丘棠说:“有个新本子,我发你看看?”
岑述恹恹道:“什么题材?”
丘棠道:“悬疑啊。你不是说下部戏必须悬疑吗。”
岑述强提起精神,“你先发过来。”
现在市场上没有好剧本,她清楚。
丘棠发给她,“我可以争取平番,但前提是你满意这个本子,先说好,我不建议你演。”
岑述听到后一句,心里已然有了准备。可看完简纲,血压猛升。
“不是、我再饿也不会刨屎啊。”
人家聂蜚音演一个天才犯罪分子,她这边演个工具人恋爱脑?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又重看一遍。
更气了。
男主是破案能手,女主是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案发之后,男主找到女主,一起破案,就在凶手落网时,女主发现凶手竟然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恋爱脑发作,坑了男主,放走凶手,导致案件陷入僵局。
岑述看了下编剧署名,苟史。
丘棠问:“你看着怎么样?”
岑述绷着呼吸,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谁教他认字的?”
一块儿打包下狱成么?
她深吸一口气,不觉有些后怕,“这种剧本,是要让我给男演员抬轿子对吧?我落魄到这份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