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父子俩共卧于同一床榻之上。许念卿因过于激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见自家老爹面露惆怅之态,忽地一骨碌翻到许宣的被窝里,好奇地问道:“爹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娘亲开心起来…怎么才能让她不生我的气。” 此时此刻,许宣心心念念的,唯有好好抱抱她,亲亲她,好好疼爱她,向她诉说自己这数百年的相思之苦…
“嗯…娘亲没有生爹爹的气啊?” 许念卿年幼,未能察觉爹娘之间的微妙之处,只以为如凌叔叔和青姨那般吵得面红耳赤的才是生气呢。
许宣想了想,念儿毕竟还小,还不懂这种更深层的感情,于是便换了一种方式问,“那,你娘亲平时有没有什么遗憾呀…”若娘子有遗憾之事,他愿替娘子了却心愿,不求她能原谅,只盼她能多展露笑颜…
遗憾…念儿细细思索一番,忽地脑海中灵光一闪,忆起娘亲平生最大的憾事,“有一个呢!”
许宣激动万分,赶忙追问道:“是什么!”
“我…我说了,爹你可别生气嗷。”
“不生气,一定不生气!”
“就是,那年凡间战火纷飞,娘亲带着我去蜀中暂避,途中娘亲花光了所有银子,而我又生病了,娘亲无奈之下,把爹爹送给她的首饰给当了,后来娘亲四处找寻,却始终未能寻回…”
“念儿一直想,等我长大了,一定替娘亲找回来!”
首饰…当年他送给娘子的不少,是哪一件?能让娘子这般伤心?“念儿可知道,那首饰长什么样子?是吊坠,还是钗环?”
时间太过久远,且那个时候他也不大记事,只记得自己闯祸生病的零星事情,“好像…是一块玉,是个什么花,是一套!”
是不是那个梅花吊坠?!当年齐霄要给小青买礼物,拉着他去逛集市,在一家首饰店里收的,虽然样式旧一些,可是娘子很是喜爱,天天戴在身上。
娘亲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念儿说完觉得自己是否冲动了些,“已经丢了太长时间,凡间这么大,要找回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试试。”许宣哄着念儿睡下,于夜深人静时披了一件衣服便匆匆出门去。
次日一早
“天帝下旨,斩立决,刑期就在明日。”许宣收到九奚山的消息,一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夭夭。
“这次下旨倒不像是他的一贯作风…若非天帝在暗中包庇,他弟弟又怎能在凡间如此逍遥法外呢?这样的死法对他而言,也算是便宜了,”白夭夭深知天帝的为人,他向来对仙界之事撒手不管,只是因为一旦他有所为,难免会遭众仙指责,所以他宁愿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形象,宁可不做也不犯错。斩荒的死是意料之中的,只要斩荒活着一天,就存在一丝夺走他帝位的可能,更何况如今念儿在一天天长大,天帝所面临的威胁也只会越来越大,“有两件事我需要拜托你。”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有什么事情,娘子吩咐就是。”许宣按照以往的习惯,上前两步想抓住她手,刚走了一步,娘子就往后退了一步…
白夭夭侧过身子,手心一亮,多了个一寸长的净瓶,“念儿身负三星命格,但是半妖半仙的躯体难以承受,你是他爹爹,七杀命格天然可以由你的血脉压制,这是麒麟血,贪狼破军需要来日念儿发病之时由你和凌楚运功配合麒麟血将其滴进念儿的元神之中。”
“破军曾经在斩荒元神中呆过一段时间,所以麻烦了些。”
“还有件事,我法力低微,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北荒了,这是万象令,等你和念儿这次去北荒视察民情回来以后…我就将妖帝之位传于念儿。”白夭夭将那盒子同样准备交予许宣保管,只有这两件事了…她所有能做的,都做完了,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
许宣只接过了净瓶,将万象令推了回去,她这般举动…总让人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许宣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儿子尚且年幼,为何要让他早早做妖帝呢?”
“你一颗玲珑心,算尽天下事,难道还不知道念儿的将来?要为儿子的将来考虑。”三星命格,自古三星聚、天下变,他曾经是七杀格的主人,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念儿还小,等命格之事一了,再把万象令给他不迟。”许宣将她的托付记在心上,因为天帝的纵容,让他自己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念儿阴差阳错承了三种命格…当今天帝如何肯将大权拱手送给一个孩子?
白夭夭也不想和他辩驳,如今有他在,护念儿平安不是什么难事,无论是他还是念儿,都会保妖族平安无事。话已说完,白夭夭转身便走。
刚一转身,右手腕就被他紧紧握住,白夭夭下意识埋头看,猝不及防被他狠狠一拉,下巴抵在他胸口…随后就是关门的声音。他要做什么!白夭夭一下给拱起火来,“松手!”
“小白…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许宣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疲惫,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抱着她睡一觉。
“男女授受不亲,青帝已经替你写下和离书昭告三界,我们不再是夫妻,你现在的举动不妥。”白夭夭想要逃离,却不妨被他抱得更紧了…
“是因为这个,娘子才生我的气的,是不是?”都好几天了,娘子对他的态度永远都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不和他同卧,也不和他说些夫妻之间的话,许宣委屈极了,他日思夜想想她都快想疯了,娘子怎么也不…“娘子,你就没有什么话,是跟你相公说的吗?”
“没有。”白夭夭挣脱他站直身子,把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好,刚要开门,想想还是说清楚地好!“咱们两个索性把话说明白,你我之间再无可能,你带着念儿去北荒,去仙界…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不想再见你,也不想再见许念卿。”
可是他方才只是想和她闹着玩儿,许宣一时有些愣神,都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娘子…对不起,我刚才…我就是太想你了,才忍不住想要抱抱你,那是师父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是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累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过完这剩下的我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我不想和仙界的人打交道,也不想操心妖族的事情,许宣…你也放过我吧。”
话说到这种地步,许宣才后知后觉…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把娘子的心估摸得太简单了…
“夭夭,我们两个都冷静冷静好不好?你瞧,你不让我进你的房间,我就在书房睡,这三五天我一次都没有主动打扰你。你先别说这种话,以后家里的事情我来帮你分担,教念儿读书,做饭洗衣赚钱都包在我身上,娘子就好好养身子,我昨天出门和儿子抓了两只乌鸡回来,等中午我把它们炖了好好给你补补。我可以等的,等娘子不生气了,我们再商量成婚的事宜好不好?”许宣说完,从衣领中翻出那对梅花耳坠来,他借用冰镜,上天入地找了一晚上才找到…只是那玉坠子,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等到我死,我也还是这句话。”白夭夭只淡淡看了一眼,也没有收下,拉开门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