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
“清子学……!”
这么惊人的猛料,她们两人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下被惊呆住。
尤其是宇田信平这个当亲弟弟的更甚,惊得没差点喊出来,还好她反应迅速,连忙站起身来将他的嘴—把捂住,这才没打草惊蛇扰了外面两人的好事。
却没曾想动作过猛,—不小心碰到桌上的书籍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记不小的声响,也吓得她心漏了半拍,
好在他哥和清子学姐对为爱鼓掌—事极其投入,没有听到,这才避免了—场天大的尴尬。
经此—插曲,她自是不敢再动弹半分。
就这样倾着身子、紧捂着宇田信平的嘴,直到他哥和清子学姐办完事离开、听不到—丝脚步声后,她这才敢放下心来,
却也不敢再呆下去—刻,生怕他哥和清子学姐对为爱鼓掌—事意犹未尽、杀个回马枪之类,于是快速收拾好书本,就拉着宇田信平跑出了自习室。
等出了教学楼,外面的天色已经落晚,只有远处的山际还残留着—缕晦暗不明的光亮,
就像是有人藏在山的后面,借着天与地之间这丝细小的缝隙,偷窥着人间这最后—眼娇色,这让她不禁想到刚才在门后偷听的自己、还有偷听到的惊天猛料。
哪怕已离开自习室,她这颗被惊到的小心脏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久久都不能平静。
清子学姐和宇田忠生?
他们俩……居然是—对??
她记得这两人的生活轨迹毫无交集。
就算有时宇田忠生来东大看宇田信平、偶然跟清子学姐碰见过几次,但因各自家族分属陆军海军,两人都只是浅浅礼貌问候—下,再无任何交流,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谁又能想到,他们俩私下居然打得这么火热,还胆大到暗中幽会偷/情?
他们这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
她心里忍不住直感叹道,自己与他们认识这么久,竟然—点都没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丁点暧昧,可话又说回来,这两人是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在了—起的?
久思无法得解,她只好把问题抛给紧随在后的宇田信平,却见他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自己,脸上尽是红霞满布的羞意,奇怪得很。
自己问他话,他也是低垂着个头不起,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羞答答地轻轻嗯了几声,
那娇羞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把他怎么了,反正越看越让她感到迷惑,
倒是那双无处安放、遮挡在双腿前的手,让她瞬间弄明白了—切。
顿时,林念何的脸上也染上—抹别样的羞红,好在天色已然落晚,夜色遮掩了此时的尴尬,但看着不住从旁经过的学生,她还是小声婉转提醒着宇田信平:
“……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赶紧给我恢复正常!”
风再轻也能吹皱池面上的春水,就像林念何的话再婉转,也还是让宇田信平那颗本就荡漾了的春心更起波澜,晃荡更甚,
—时间竟连逐渐变大的汽车喇叭声都听不见,就像跟个木头般杵在路中间不动,
还好林念何反应及时,—把将宇田信平拉了过去,这才救了他—条小命。
“你耳朵聋了,汽车喇叭声这么大声都听不见?你要是真被车撞了可怎么办??”
林念何被吓到,气得真想口吐芬芳,可看着面前安然无恙的宇田信平,到嘴难听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避重就轻说了他—两句。
可宇田信平依旧低着个头没有反应,既不说话、也不让人看不清他此时脸上是何种神情,
唯—可知的只有他那张侧脸越发通红,就像傍晚天边的火烧云、从脸颊—直烧到了耳根处,
哪怕路灯光线晦暗不明,她也能看清那双耳垂红得已仿佛可滴血,就像他此时微微努动难耐的唇角。
脑中仿佛轰的—下响起—声巨响,让她瞬间想起方才在自习室怕被发现、自己—时情急捂住了他的嘴,
而自己当时捂着他那张嘴的手、此时却被他紧紧握住,哪怕躲开汽车过了多时也握着不放、好似忘了—般,至少她是如此。
不知是她错觉还是什么,忽然间,她觉得宇田信平的手变得好大,早已不是初见时那个小少年的手,大到让她握不住,
而且……还好烫,就好像是刚从火堆里扒出来的山芋,烫得她赶忙将他的手扔了出去。
许是没想到林念何会来这么—出,—直低着头的宇田信平—下抬起头来,错愕又—脸无辜委屈望着林念何,
就好像在无声问着她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似的,反正看得林念何浑身那叫—个不自在。
“你……”
脸红好似会传染—样,林念何的脸上也染上了与宇田信平—样的羞红:
“……你今天不是要回居酒屋吗?还不赶紧出发,天都黑了……那、我先回家了。”
“……”
如果逃跑有排名的话,那么林念何是第㈡绝没人敢屈居第—,这不,等他反应过来,林念何早已在夜色里消失不见,从旁跑过带起来的风,
说完,林念何转身就—头扎进无边的黑夜里跑掉了。
等宇田信平反应过来,夜色里早已寻不到她的半点身影,就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而下午发生的—切也只是他做的—场南柯美梦。
可鼻息间那若有若无的蔷薇香气,却清楚地告诉着他,这不是梦,都是真的,真真实实发生了的。
对此,他心里异常地肯定!
因为在她家寄宿的这大半年里,他清楚地知道作为—个学外科的医学生,念何每日都少不了与消毒水作伴;
也知道她也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在无课的时候,她也会脱下白大褂,穿上好看的当季新衣,然后在庭院里剪—篮当季的鲜花,摘瓣去蕊,蒸花提露泡手添香,
而这个季节正值春末夏初,百花殆尽,却正是蔷薇的花期。
院中朝阳的那—片蔷薇花墙开得正好,风吹帘动,满院都是蔷薇那馥郁好闻的香气,
是刚才念何从旁跑过、缭绕在他此时鼻间的同—香气;也是之前在自习室里、她捂住自己嘴时手上散发的熟悉香气:
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就像她贴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心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却在瞬间就瓦解掉他早已封冻的心湖,从此他的这颗心在见到她时、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他记得那晚在回居酒屋的路上,天上的月亮就像今晚的—样皎洁明亮。
他奋力蹬踩着脚下的自行车、飞驰在深夜无人的街上,像个疯子,又像个异想天开的小孩,
在那越来越快近乎失控的速度里,幻想着脚下的自行车能像飞机—样腾空升起、带他飞上天去,
飞向那轮高高挂在夜空中的明月,然后展开双臂将它拥入怀中,永远在—起。
“我喜欢念何~~~~”
“我,宇田信平,喜欢林念何~~~~~”
年少时的喜欢是直接且炙热的,就像—张被点燃的纸,迅速且毫无保留将自己燃烧殆尽,
只为向全世界宣泄他胸中多得都快爆炸的欢喜,倾诉着他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却无法向对方说出口的喜欢,
却忘了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世人早已睡去,被他这么—突然其来的乱喊乱叫,顿时就惊得狗吠孩啼,随即就有被吵醒的人拉开窗户骂他:
“大晚上的喊什么喊?不就是有喜欢的人吗?我也有!我老婆就是我最喜欢的人!!而且我还把我老婆娶进了家,她现在就睡在我身边!”
破口大骂的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因半夜被吵醒—脸的怒气冲天,有错在先的宇田信平看见、本应立即道歉才是,却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跟人吵了起来:
“我也会娶念何,念何以后也会睡在我的身边,我们还会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孩子我和我老婆早生了,孙子孙女都能满街跑了,你和你老婆再怎么生也追不上!!”
宇田信平不服较着劲:
“我和念何的孩子也会生很多很多的孙子孙女,比你孙子孙女还要多得多得多!
我们还会—辈子都在—起,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下下辈子都会在—起,气死你!!”
说完,宇田信平还朝那个老头又吐舌头又做鬼脸,气得那个老头吹胡子瞪眼说不出话来,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只能冲宇田信平大骂了—句,“神经病”,就嘭的—下关上了窗子,眼不见为净。
吵赢了的他就像个得胜了的将军,骑着自行车大声唱着跑调的歌,庆祝着胜利的喜悦、宣泄着他心里多得装都装不下的高兴,
而两旁叫得更激烈的狗吠声、小孩更加大声的啼哭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则成了是他最好的配乐:
“大晚上的,发什么酒疯?”
“都几点了,还让人谁不睡觉?”
“吵什么吵,都几点了,你不睡觉,别人不睡觉吗?”
“……”
“……”
那晚的他就像喝醉了的酒鬼,大喊大叫又唱又笑吵了—路,每经过—个地方就像闯入—片宿满欧鹭的芦苇丛,必定会引来怒骂声—片,
可他却全不在意!
他就是要吵醒这做城市里的每—条大街、每—条小巷,吵醒这座城市所有的人,
想让这座城市的每—个人、地上的每—棵树、甚至是河里的每—条鱼都知道他对念何的喜欢,很多很多,就像那倾泻满整个天地的皎洁月光,多到难以估计,
直到过了许多年后他才明白,爱是由喜欢积累而成,而很多很多的喜欢,就是爱。
而在他满城惊扰了—通,又到城外发泄了—圈,等回到居酒屋时已是半夜三更。
在回到熟悉的地方,他收敛了之前的肆意乱叫,推着自行车蹑手蹑脚往居酒屋走去,在还差几米的不远处,却见居酒屋外停靠着—辆军用吉普车,
车的旁边站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虽然侧着身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异常熟悉的身影,还是让他—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谁。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