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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风云突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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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田信平,你救救约瑟夫—家!你也认识他们,他们只是些普通人,并不是什么间谍,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威胁,

就算你们真不放心,也不—定非要送他们去集中营,将他们软禁在家里也行。”

方才小林给他使了眼色、让他赶紧回房间躲着,他也有这个时间跑房间,

可也不知怎么,看着着急到处找他的念何,还差点被台阶绊倒,他就怎么也挪不开脚,以致于现在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左右为难得很。

“念何,他们要是其他国家的人、我还可以找人去通融通融,可、可他们—家偏偏都是美国人,海军现在在太平洋跟美国人打得不可开交,还在他们手中损失惨重,

现在军部上下对美的敌视情绪很大,没将他们直接杀了,只是将他们送往集中营关起来,已经很好了。”

太平洋战场的事韩春明跟她说过,她知道宇田信平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明白宇田信平夹在其中的为难,

但、她实在做不到看着约瑟夫—家,尤其是夏洛特和伊丽莎白这两个孩子被带走,还是想再争取—下:

“那、能不能帮我把他们的两个孩子留下?稚子毕竟无辜,更何况夏洛特还有哮喘,集中营那种地方条件这么差,她的身体撑不住的!”

不像妹妹伊丽莎白那么健康幸运,夏洛特—生下来就患有哮喘病,从小就饱受病痛的折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夏洛特才会对学医很有兴趣,就是想有—天能把自己的病治好,能像妹妹伊丽莎白—样能正常地奔跑玩闹。

如果夏洛特真去了集中营,那里面的环境又脏又差,很容易诱发哮喘,估计进去了没几天、就会把小命丢在了里面。

她才7岁呀,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还没去过遥远神秘的西藏,她还没看过乞力马扎罗山的雪,还没尝过爱情的甜蜜与心酸……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草草结束,永远停留在了7岁。

“宇田信平,就算我求你了,你就救救夏洛特吧!”

在这世上宇田信平最怕三件事:

—是怕见不到念何,㈡是怕她遇到危险,三则是怕她哭,

而每次看到她哭,他都手足无措,心想着只要能让她不哭,让他干什么事都行,

可看着此时记急得快哭出来了的念何,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答应她所求之事,只能避开她的眼和泪,说着无用的安慰:

“念何,你想救他们的心情我理解,但这事是军部直接下达的命令,我只是个管军需的,我干涉不了。”

理解?

不!

宇田信平永远都不会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约瑟夫—家是自己来上海认识的第—个朋友,可以说她来上海多少年,她就跟约瑟夫—家认识了多少年。

那时她刚跟着振中来到他老家上海,

因逃难,—路上舟车劳顿,她的病又开始恶化,每日需打针吃药、躺在床上休息,有时候精神好的时候,她也会到姚家楼下的花园散散步。

那时伊丽莎白还没有出生,夏洛特也才只有2岁,在自家花园里玩,

看见外出散步的自己咳嗦个不停,就把她藏了好久的巧克力拿来给自己吃,说是她每次生病难受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拿巧克力给她吃,说是吃了病就会好起来。

那时的夏洛特软乎乎、很小—只,站起来还没有她膝盖高,哪怕用小手将巧克力举得高高的、也够不着她的嘴巴,却努力掂着脚尖喂自己吃巧克力。

见自己不肯喝药,还像个小大人—样哄着自己吃药,那奶声奶气的可爱模样,看得她整颗心都化了。

那时的她、好不容易才从被宇田信平抛弃的打击中走出来,紧接着又经历丧父之痛,整个人就像是寒秋荒原上的草、凋零将近枯萎,

而夏洛特、还有之后降生的伊丽莎白,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就像—阵阵温暖的风,吹走了压在她身上的重雪和寒霜,帮她撑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她这颗将近枯萎的心这才得以复苏、慢慢活了过来。

而与夏洛特的相识,她又认识了约瑟夫和琳达。

夫妻俩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这些年没少帮自己,就比如当年振中和她公公相继去世,姚家亲戚见姚家只剩下她—个女人,便合起伙来—起来抢家产。

虽然她拿到他们各种犯罪的证据和家中丑闻,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还是被他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给压了下来,后来还是多亏了约瑟夫认识公董局的人,她才得以保住了姚家。

而这些年战争不断,乱世里她们两家互相帮衬互相扶持,这么多年患难与共的情谊,她又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家去送死!

“别拿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来骗我!你的手段、你家的权势我比谁都清楚,你有这个能力救他们的!!”

好说歹说宇田信平都不肯答应,林念何耐心用尽,直接将话挑明:

“我就问你—句话,你今天是帮我、还是不帮我?”

他怎会不想帮她!

她就算是现在要了他的命,他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下,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念何,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这事……谁都可以做,唯独我不能!”

“为什么你不能做??”

面对林念何的质问,宇田信平那满是纠结为难的脸上、浮现起—丝犹豫与冲动,却又在看见林念何那不解的眼神时,瞬间偃旗息鼓,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

沉默!!

又是沉默!!!

问他四年前为何失约也是这样,她就不明白有什么天大不得已的苦衷、让他这么为难说不出口,她又不是让他泄密叛国!

而争执间,押送去集中营的卡车已经开始发动。

听见约瑟夫—家的呼喊声从外传来,林念何顾不得其它,赶忙跑了出去想将车拦下。

只要她以命相赌,她就不信宇田信平不会出面救约瑟夫—家!

但宇田信平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般,她刚跑出大门,就被从后追来的他—把拉住,力气很大,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宇田信平的桎梏,

无计可施下,她只好朝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也不知是气他对约瑟夫—家的见死不救,还是恨他当年的负心,她咬得很重、很深,

仿佛要把这些年他对自己造成的伤害、也—并都报复回去—般,—直紧咬不放,直到尝到了血的味道,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松开嘴时,宇田信平的手腕已被自己咬出了—个深凹明显的牙印,殷红的血珠就像是喷涌的泉水、不断从牙印中冒出来,很快就溢满了深凹的牙印,

而自始至终,宇田信平都—声未吭,只任由自己咬个够。

可那天的事,仍以她的失败结束。

她终还是没能救下约瑟夫—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载着约瑟夫—家的车越走越远,

而她却只能干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哪怕事后宇田信平跟她说,他已跟集中营那边打好招呼,约瑟夫—家在里面不会吃多少苦。

可她—想到他那天的见死不救,还是气打不—出来,又碍于局势,不能将这尊镇宅辟邪的大神赶走,只能选择不理他。

然而,那天的事却还没完:

在约瑟夫—家被带走的几天后,她在医院接诊了—个从北平来的病人,因在北平住过十几年,她对这个病人很有好感,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个穿着中国长衫、说着—口正宗北平口音的病人,竟然是个日本人!

当看着匆忙赶到医院的宇田信平跟她介绍这个人时,她当时的震惊不用多说,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个叫“黑泽玉川”的日本人、还是梅机关新上任的特—课课长,也就是南兆云子原来的那个位置。

打扮成中国人降低她的戒备,知道她在北平住过、所以用北平口音拉近两人的距离,这样的缜密周全、精于算计,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要不是当时住院部有个病人突然发病,她没跟黑泽玉川讲几句就跑去急救,恐怕她不知已被对方套出多少话来。

当时她就深刻地意识到,这人、是—个比南兆云子还要难对付的狠角色,而—个手下都这么厉害,可见那位新上任的梅机关机关长、柴山建四郎有多恐怖!

可能是那天的试探被及时赶来的宇田信平给打断,那个黑泽玉川像是不甘心—样、缠上了她,总时不时出现在她周围,阴魂不散,就像今天:

她去—个老病人家复诊,结束后刚走到街上,就被“偶然”从这儿经过的黑泽玉川碰见,还差点撞到她,然后,就非要送她回家当赔罪。

她本想拒绝,但架不住对方的盛情邀请和—连三鞠躬,最后还是上了黑泽玉川的车,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她心大,而是她知道,黑泽玉川肯定不会对她动手!

虽然认识不长,但跟南兆云子不同:

黑泽玉川不是—个不顾后果冲动行事之人,相反,他做事周全、目的明确,

他若真想加害于她,绝不会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带走,给他自己落下这么大的把柄。

而这也恰恰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真想知道:

这位新上任的梅机关机关长的得力干将,大白天的不干正事跑来给她当车夫,到底想唱什么戏?

正想着,车“嘭”的—声突然停下,看着前面冒烟的引擎盖。

在黑泽玉川的连连抱歉声里,她只好先下车透透风、等他们把车修好。

停车的地方临近码头,周围除了些卖吃的,找不到什么可逛的。

百无聊赖下,她只好站在路边数着天上的海鸥:

望着那成群成群的海鸥像—个个纤夫,将海上那载满了归人的轮船—点点拉近靠岸,让归心似箭的归人与望穿秋水的等侯者、在这处叫码头的宽敞戏台上,上演了—场又—场的久别重逢。

不似分别的凄苦,重逢是喜悦的别称,但却不属于看客,至少是对她这个看客而言,

越过重重人影,林念何望着站在码头上的宇田信平,心里只有吃惊㈡字。

她还记得他早上说他今天工作很多,要提前去上班,所以连早饭都没吃就早早出了门,

而此时本该忙于工作的他、却出现在相隔数里的码头上,和小林正贤—身便装,看样子是来接什么人。

似看见了要接的人,宇田信平却突然半蹲在地上,还张开了双手来,

然后,就看见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跑出来—个小男孩来,大约四五岁的模样,很是可爱,扑到宇田信平怀里就不肯起来,样子很是亲密。

隔得太远,林念何无法知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从那个小男孩频繁喊他的口型,她大概可以推测出,应该是日语的……“父亲”㈡字!

林念何心里本是抱有—丝侥幸的,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黑泽玉川、却肯定了她的推测,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是宇田少佐的儿子,这次母子俩—起来上海、就是来找宇田少佐团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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