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前夕，举楼欢庆。

“出现了！真正的勇士！！”方征异常激动地跑进班里，“国庆放七天！！！”

“卧槽——！！”

“什么情况？！一中当人了？！”

“咋回事啊？真给我们调休啊？”

“真的！”方征往后坐上桌子，一帮人围到他边上，“高一有个勇士，实名给教育局写了举报信！！”

“我靠！！勇士！！”

“真的假的？之前打电话不是都没人管的吗？”

“勇士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

“据说昨天就被校长和年级主任叫去谈话了，”方征摇摇头，但情绪依然亢奋，“不过上面已经开始查了，这回不仅一中、不光高一，连着隔壁楼外、二中......整个楼月市的高一高二高三全部放七天！！”

“卧槽——！！！”

全班人瞬间沸腾了，“我靠，勇士哪个班的啊？我现在就去膜拜！！”“卧槽！咱们高一也才放了三天啊！”“高三居然能放七天？！学校真舍得？？”

郜白怼了怼方征，小声问：“真的假的？市教育局真管这事了？”

方征伸出手指晃了晃，坐到郜白边上，掩着嘴低声说：“双减政策，就刚发的那个，你还记得吧？”

“一方面，是全国文明城市创建，”方征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双减，上面是真开始彻查了。”

“真的？”郜白还是不太相信，这减负减负的说了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就开始真搞了。

“当然是真的，”方征声音更低了点，“你知不知道，咱们一中可多老师在外面补课了，最近就是查这个查得特别猛。”

“上周就有个老师被抓了，听说教师资格证都没了。”

“我草......”郜白连忙问，“别的呢？还有吗？”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方征挠挠头，“听说补课机构也关了一大半，毕竟那些上课的老师是其他市请过来的，现在人也都不敢过来了。”

“这么吓人吗？”郜白忽然想到，“不对啊，初中才是补课补得最厉害的啊，高中好歹放不够二十四小时，初中可是整整两天多都不在学校，没人查这个吗？”

“已经在查了啊，”方征说，“小学都改到下午三点半放学了，初中上周就全面禁止补课了，不过我听说五中南中好像打算开设什么晚自习，九点半再放学。”

“那跟原来有什么区别？”郜白翻了个白眼，抻了抻手臂，“不过随便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先爽了这七天再说。”

“就是！”方征一拍大腿，“这种盛事十年都遇不上一回，咱能碰上一次就够幸运的了，所以这七天你打算怎么过？”

郜白看了眼桌上的英语卷子，了然地耸耸肩，“在规划这七天之前，你要不先期待一下各科老师会布置几张卷子？”

“草，”方征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表情坚毅，“不管有多少张！都不能阻止我这七天出去浪！”

晚自习，方征上气接不了下气地“嗬嗬”出声，灵魂仿佛离开了躯体，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桌上新鲜出炉的一大叠卷子上。

“订书机借我一下。”郜白毫无仁慈心地戳了戳他。

方征幽怨地把订书机放他桌上，悲愤地控诉道：“你居然还有心情装订试卷！”

“知足吧，”郜白拿起几张卷子，在桌上震了震，对齐用订书机订好，“这次放假连老师都没料到，卷子一看就是临时找出来打印的。”

“临时打印的卷子也是卷子啊！”方征悲号，孔晏接过前面传下来的卷子，“又来一门，数吧。”

“我草啊......”方征一脸痛苦，点数着新发下来的卷子编号，“这加起来已经快四十张了吧！”

“还没发完呢，”孔晏抬头看了眼，拍了拍手，“哇哦，重量级的来了，欢迎数学课代表加入战场。”

方征只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为什么这该死的技术有十四张！为什么技术要分信息和通用两门课！！”

“太惨了，”孔晏摇摇头，庆幸道，“还好我没选技术。”

方征“呵呵”冷笑，“但你们要学考，通用是这学期上的，所以要比我多做一门卷子。”

孔晏叹了口气，“你说技术老师到底是怎么在二十四小时内，给我们准备两套学选考不同卷子的？”

“看卷子最底下那行字，”郜白说，“我都说了这些肯定是临时找出来的卷子，一看就没重新编过题，喏，教辅的名字都写在上面了。”

方征拿起卷子一看，“直接复印的教辅啊，那还好那还好，回头去书店找找有没有答案。”

“这么一看，咱祝哥才是最贼的啊，”孔晏翻出最底下的语文卷子，“卷子是发得不多，不像政治历史一样一门七张，但都是隔壁市上周的月考卷，还附赠了三篇作文。”

“别提了，”方征更痛苦了，“政治历史还要附赠思维导图和默写题，我TM只是放了七天假啊！！为什么比寒暑假的作业都多啊啊啊！”

“因为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放过七天假啊，”郜白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我记得高三寒假是放三天还是两天来着。”

“......你说得对，”方征惨笑道，“毕竟我们连中秋都是在学校过的。”

“没事，往好了想，”孔晏说，“咱们好歹是文科班，他们楼上选理科的肯定更惨。”

“有道理，”方征收起了沉重，摩拳擦掌，“我决定了，今天晚上先干个五张再说，分工不？”

“分啊，”孔晏第一个应话，“一人一门，明天放假前就能搞定一大半，这七天可不能浪费了。”

事实证明，即使你在放假前搞定了一大半作业。

也不代表你真的能放假。

“所以......我为什么也加入了补课大军？”郜白站在门口，悲哀地反问自己。

如果非要说原因，只能说是郜云笛女士看到他六十分的开学考成绩，惊为天人，当即决定添把柴火，拯救一下郜白的数学。

郜白沉痛地叹了口气，爬上楼梯找到郜云笛说的教室位置，挑了个挨着窗帘的最后一排位置。

然后偷偷摸摸拿出英语卷子，决定就这么度过接下来的两节数学课。

“你怎么在这里？”郜白旁边的位子被拉开，他转过头，就看见裴办异常古怪地看着自己。

“我靠，你居然在这里补课？”郜白愣住了，看着裴办掏出两张复印着四道大题的A4纸，他甚至还有印象，这就是裴办前两天在寝室里写的题。

“你来这里干嘛？”裴办问，“你知道这里是上的什么课吗？”

“数学啊，”郜白莫名其妙，“怎么了？我不配啊？”

“那你知道上的具体是什么内容吗？”裴办觉得郜白要么是走错了教室，要么是被人诓骗来了这里。

“不就是......数学吗？”郜白眨眨眼，“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吗？”

裴办沉默了，随后他用手指着卷子上的题目，“你知道这是什么题吗？”

郜白低头看了一眼，努力辨认了一下，“函数？但我怎么感觉没学过？”

裴办点头：“你当然没学过，这题是前年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后面这道是隔壁省的最后一道大题。”

郜白的表情瞬间空白，裴办语气相当复杂：“所以，你确定你接下来要跟着听吗？”

“我草啊......”郜白抓了抓头发，郜云笛女士！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报课之前能不能打听清楚啊啊啊！

“算了算了，”郜白痛苦地说，“钱都花了，来都来了，就当在这自习得了。”

说着，郜白干脆地把英语卷子摊开在桌面，“你帮我盯着点啊，哥，这次全靠你了！”

裴办无奈道：“行吧，那你接下来几天都要来这里上课吗？”

“肯定不！”郜白说，“我回去就和我妈说清楚，打死不会再来了，你是接下来几天都要在这里？”

“理论上是，但我也不太确定，”裴办犹豫道，“之前上课的那个物理老师突然说不来了......”

“噔噔噔”，楼下负责招待的女老师忽然跑上来，“把窗帘拉上！灯关了！现在谁也不要出声！”

“什么情况？”教室里同学纷纷疑惑抬头。

女老师“啪”地关上墙上的灯，双手下压让大家保持安静：“有人来检查，老师在楼下走不了，都别说话啊，要是有人上来问，就说你们是在这里自习。”

“操，这么刺激？”郜白显然没见过这场面，裴办站起身把窗帘拉上，坐回来小声说：“操，我也第一次见。”

拉上窗帘、关了灯的教室顿时漆黑一片，教室里的同学都和郜白一样，压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兴奋感，非常符合氛围地用气声询问：“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

“今天是上不了课了，”女老师说，“等会儿我得下去，你们在这里不要说话，门我会关上，老师走了之后我再上来叫你们，到时候直接回家。”

说完，女老师就退了出去，关上了教室的门。

“靠，真的刺激，”郜白趴在桌上，下巴埋在臂弯里，转过头小声问，“你等会儿怎么办？直接回家吗？”

裴办摸出手机正在给裴田生发信息，矮着脑袋靠着桌沿，声音就落在郜白耳畔，“我恐怕不行，原本这里下课我是要去接我妹的。”

黑暗的环境、近在毫厘的呼吸，郜白忽然凑到裴办耳边，“那要不要一起去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