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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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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秋这趟成果丰硕,兄弟们要为他庆功,更要商议未来规划。体谅他数月未归有家事要处理,Tiger等了一周才打电话约人。结果狄秋那边压低声音道,喝酒也好傾偈也罢,你们两个来我家吧,要来早些来。

未发迹时,他们常在狄秋住处聚会。那时都潦倒,只有狄少爷得家中资助有间屋当宿舍,算个像样落脚地,去不起酒楼就在他家喝酒聚会,许多大事也是在那间老旧公寓谈成的。后来发达,狄秋购置大宅娶妻生子,他们反倒少登门。起初是怕扰到他妻儿,之后是狄秋自己不愿意回家,多年下来已成习惯。

但狄秋既然开口,想必有他的道理。Tiger对着话筒耸耸肩,说这把你是主角,你话事。次日上午,两人登门拜访,见到跟在狄秋身后的小孩,才知对方原是跟了个尾巴所以不便出门。

Tiger大大咧咧打招呼,问静仔今日不用返学啊?张少祖早几日就听说狄秋豪爽同意韩静节请假一月,搞得信一羡慕不已,跟着打趣问她是不是要期末考了。

韩静节自觉理亏,狄秋替她解围:“我同叔伯们有事要讲,你先回房玩了。”眼看着小孩三步一回头去了楼上,他才松了口气,招呼两位兄弟去书房。

尽管没人问,他关上门之后还是解释了一下:“这几天又夜惊,白天也黏人……反正学校就那点东西,不想去就不去了,在家歇几日。”

两人看着桌角的魔方和沙发上的散落的少儿读物,不置可否。Tiger是觉得不想上学不必强求,张少祖则是知道一场失约要补偿很久,包括答应一些无伤大雅的任性请求。

所以他轻描淡写说:“也好,信一应该自己做几日英文功课了。”

见老友不解,他笑着揭短:“你以为那些字帖是小静自己一个临完的?”

这倒解释了韩静节为何学年将近结束,就算被狄秋加小课,写字仍似狗爬。狄秋不知是该夸蓝信一学人笔迹惟妙惟肖,还是该赞韩静节学业超前不吝助人,只好抱出账本要讲新生意转移话题。翻开账本想起小孩待会还要进来,又一停:“先讲好,今日不好食烟。”

虽然无语,但谈到正事,几人还是严肃起来。狄秋大致算过收益,赚头可观,更不必说搭好线后可以延伸的那些门路。

几年来越南帮一直把持海运,自去年占得洪文刚的生意后虽消停一阵,最近又有要抬头的架势。如今他们陡然破局,就算不碰粉和人这两笔脏账,恐怕也要被视作眼中钉。

谈到越南帮,狄秋恨恨道:“我们地头,轮不到他们搞事。”

提起劲敌,Tiger便说最近大老板手下多了个小弟,打得很疯,什么都敢做。道上其实都怕这种新丁,做事没谱,为了向上爬什么都肯做,尤其愿意惹人命立威。他们三人倒是无事,但两个小孩还是要嘱咐一下。

多年前有惨案在先,越南帮不比雷振东,但也绝非善类,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张少祖亦沉着脸点头,三人默契十足,都在想寻机与越南帮一战。不求吞并,但必须让对方没胆再犯。

要紧事说完,书房内气氛都重三分。Tiger手不自觉摸烟盒,被狄秋眼神拦住后有些尴尬,随口问此行去马来除了生意,就没带点好货给他们当手信?

“咖啡、燕窝,走时记得拿。”狄秋本想说他找人问陈占妻儿的事,又觉得此时说不合时宜,便收住话头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一个精美木盒:“给信仔玩。”

张少祖推开盖子,见里面是把形制奇异的短刀。波浪型刀刃映出他面容,看着像是把好刀,偏偏配了黄金柄,像个中看不中用的摆件。这礼物过于贵重,倒是应该很合小孩心意。他遂替蓝信一道谢,赞老友有心了。

“克力士剑,马来特产啦。捅//人未必顺手,当地拿来当礼器的。”狄秋努嘴,示意沙发上杂书下还压着东西:“小静也有一把。”

Tiger抽出来一看,比给蓝信一的那把刀还要富贵,险些笑出声:“这么花巧?女仔肯定中意。”他拔开镶金木鞘,拿手试刃,觉得这实在是个漂亮礼物,却不算个像样兵器。不过想起老友对小孩的要求,他又觉得买刀当手信也很奇怪:“你不是不许她碰这些东西?”

“想明白了,毕竟沾这行,总要学点自保。”狄秋说,不自觉带点笑意:“确实中意的不得了,睡觉都带住。”

“这刀连腊肠都斩不开,想自保不如送来同我学刀?”

张少祖亦帮腔:“你自己都学武,还不知道练是什么样?顶多吃点苦,受点小伤,又不是日日流血去医院。她们这个年纪恢复都好快的,小孩是肉做的又不是玻璃做的,你别太担心。”

狄秋被说中心事,虽然无奈,也不得不苦笑着认老友说得在理。

他自幼跟家中老师傅学寸拳,起初只为强身健体,按父亲期待做个“能文能武”的君子。不过他自己也好此道,所以格外上心练习。若他按照父兄安排走规矩正路,那身手放在写字楼里应该是一流。可惜后来入了搏命的行当,“能文能武”只剩前半截,但也坚持练习不曾中断。

轮到韩静节时,道理明了,处理方法却全然不同。他起初也是被什么孟买血唬住,想着这女仔决不能磕碰,万一受伤流血不好救治。后来则更多是私心,他隐隐觉得,韩静节以后定是平安顺遂走入正道,无论回大陆还是留香港,最烦心的抉择顶多是做医生还是当大状。

可在马来时,狄秋见灵堂上的孤女执拗望着自己,又忍不住想起韩静节。如果他来不及处理好生意就躺进棺材吃香火,到时谁能来庇佑她?张少祖和Tiger自然不会不理,可如果他们不在身边,那小孩要怎么办?

何况他们都会老。他年轻时有两位兄弟同进退,每次遇险,都有人会来搭救。狄秋不知韩静节未来能否有他好运,难道要与信一结拜?蓝信一也是他自小看大,狄秋想了又想,顶多想出两个孩子将来升学立业的正经未来,实在不堪想他们接手生意坐大佬位置将是怎样的光景。到那时如果他们不在,留两个孤雏在世上要如何自处?

他忍不住自嘲,道当年真的为人父时都没这么胆小。是否真是年纪大了,才会怕这怕那。

“人之常情。”张少祖拍拍他,对在场唯一置身事外的Tiger说:“就话当年你们两个笑我很没道理,你看现在阿秋还不如我。你也不好只顾看热闹,改日轮到你,你未必做得好过我们。”

转了话头,气氛也轻松不少。虽然狄秋盛情挽留,但两人还是说不让食烟也不让食酒的庆功宴没什么趣味,带着咖啡和燕窝告辞先走。

于是狄秋和韩静节安静吃完一餐午饭。吃饭时狄秋问她上午做了什么,她说看书,回答时看着盘中的鱼肉。狄秋已经很熟悉她的小动作,心知她是心虚,恐怕是扒着门听了半天动静,时刻留意自己会不会出门。

韩静节不会开口要人陪,黏人也留余地。阿文总担忧她是安全感不足,与人不够亲近,狄秋却觉得这更像是小孩的自尊。两人各有意见,狄秋其实也不知怎么做更好,不过一些小事他终于找到答案。

“看了半天书,都应该休息下眼睛了。”他轻松道,“下午去书房,我看你写字,写够三张中文、三张英文。难得不用写学校功课,多练练字也好。”

韩静节手中筷子一顿,自心虚变作萎靡,嗯声应了。她少有不情愿做的事,练字算一项。于是狄秋想,她将来也许还是做医生好些,当大状的话字丑有失颜面。

但她想从事法律行业也无妨,因为她会成为最会打架的律师。如介时有人敢嘲笑她字如蚯蚓,法条不能惩治这样的不敬,韩静节可以挥拳教对方礼貌为何物。

“练完字去找阿金,他教你打架。”他说完又忍不住道:“不要……”后半句话却含在嘴里说不出,不知是该嘱咐小孩不要偷懒,还是不要受伤。

两者也许都不是很好的答案,会被学校老师钉死在家校联络本上狠狠批判。但韩静节抬眼看向狄秋,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放心,秋叔叔,我不会输的。”

她答得如此轻松又如此坚定,以至于狄秋莫名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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