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某种可能,舒白不禁脊背发凉。
“舒舒,你怎么傻站着不动呀?”
陆茉从后拍了一下舒白的肩,却不想她整个人猛地震了一下,手里拿着的东西掉到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陆茉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小面包,着急忙慌地揉着舒白的肩膀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打疼你了吗?”
“没有。”舒白脸色苍白地按下陆茉的手,“跟你没关系。”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蜡烛是怎么熄灭的吗?”
“什么?”
冷不丁被问到这个,陆茉有点懵,随后她皱起眉头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不太记得了,那时候我光顾着听阳台上的动静,没注意其他的。可能……是我们动作太大了,弄出来的风不小心把它扇灭的?”
一旁的吴秋素听到两人对话凑过来,捡起一根蜡烛看了看,点头对陆茉的说法表示赞同:“这种专门插在生日蛋糕上的细蜡烛是挺容易灭的,而且我们最开始点的时候,不是也点了好几次才点燃的吗?”
“哎哟我的祖宗们啊,你们怎么还有闲工夫在那研究什么蜡烛啊。”
方曼性格向来温吞,但此刻收拾的动作却无比利索,她蹲在地上,飞快将行李箱合上拉好:“咱们活着度过了昨天晚上,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就是。”吴秋素将手里的蜡烛扔进垃圾桶里,安慰舒白道,“咱们现在不在恐怖课程里,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舒白内心的惶惑被几人的话语模糊,她扯起嘴角对着吴秋素笑了笑,心头笼着的那层疑云却始终消散不去。
不过正如方曼所说,她们当下的首要任务是先离开学校,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安定下来再仔细琢磨也不迟。
四个人快速收拾好东西便朝着校门口走去,然而才走到半路,便遇上了满脸颓丧正往回走的黄庆杰几人。
方曼拖着行李箱惊疑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回来了?不赶紧走吗?”
王成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只在脏了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衬衣,看得出来他走得很急。
但此刻他却把包往地上一丢,径直在路边坐下,心灰意冷地道:“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
什么叫走不了了?!
黄庆杰向舒白她们解释道:“我们无论是乘公交,打车,还是走路,都无法离开学校。”
只要有他们在的公交车,车子一定发动不了,而他们坐上的出租车也开不了几米就会爆胎。
几个男生不信邪,车子坐不了走路总行了吧,结果却遇到了鬼打墙,无论怎么绕最后都会回到学校。
各种各样离奇又诡异的巧合接连发生,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困在了学校,不让他们离开。
“那,那,”陆茉腿有些软,勉强撑着行李箱站着,“要不,我们报警吧。”
黄庆杰苦笑着摇头:“我们刚才打过电话了。”
莫名其妙的课程和捉迷藏游戏,被困在学校里走不出去,哪条拎出来都会被人认为是在开玩笑,谁会相信呢?
至于同学的失踪,他们出不去学校,更拿不出证据,人压根不会理他们。
眼见所有的路都被堵死,陆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行李箱倒了也没心思去扶:“完了,这下要在学校里等死了。”
现在离上课还有一会儿,路上学生还不是很多,但七八个人拖箱带包的挡在行道上,表情还都跟奔丧似的,经过的人却只是好奇打量几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舒白看着那些人冷漠离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们一行人的存在似乎被周围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哟,怎么在这半中拦腰的地方坐着啊?”
和当下在众人脸上弥漫开的绝望格格不入的爽朗声音从身后响起,全学文和季衡姗姗来迟。
两个人都换了身衣服,全学文背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走到黄庆杰身边问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季衡则只背了个双肩包,听到黄庆杰说无法离开学校后,轻轻挑了挑眉,看上去像是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
他看向舒白:“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舒白垂眸沉思片刻,坚定启唇道:“既然走不了,那就先试着找找袁思陈海峰他们的下落吧。”
“去辅导员那问问,有同学失踪是事实,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什么失踪?”
辅导员莫名奇妙地看着乌泱泱涌进办公室围在他桌旁的一行人。
“就是……我们联系不上陈海峰袁思他们,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全学文薅着头发表情痛苦地解释着,言语间刻意隐去了昨天晚上的课程。
没办法,如果照实说,那辅导员大概只会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瞪着他们,然后指着门大吼让他们滚出去。
可辅导员之后说出口的话却如晴天霹雳般,让挤在办公室里的一众人齐齐愣住。
“陈海峰付波他们请假了啊,喏,请假条他们昨天就交给我了。”
辅导员从一旁的文件夹里翻出几张请假条,拍到众人面前。
六张请假条,上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失踪的几人皆是因身体不适想请假回家休养,且每张请假条的下方还附有请假人的签名。
看到纸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场的众人不寒而栗。
何浩洋大步挤到人前,从几张请假条中翻出写有陈海峰名字的字条仔细查看。
陈海峰的字迹他很熟悉,也能看出请假条上的确是陈海峰的亲笔签名。
但,这怎么可能呢?
“昨天白天我一直和陈海峰待在一起,他根本看不出一点不舒服的样子,也从来没有来办公室交过请假条。”
“他还说今天下午约了5班的人打球!这张请假条是假的!陈海峰失踪了!”
“什么真的假的,这张请假条就是昨天陈海峰亲手交给我的。”
辅导员将那张来历不明的请假条从何浩洋手里抽出,语气不耐地开始赶人:“走吧走吧,大清早的跑我办公室来胡闹,还编瞎话说同学失踪了,哪有这么不盼着同学好的。你们早上不是还有节课吗?去去去,赶紧回去上课去。”
全学文神色焦急,忙开口想要再辩解些什么:“可是……”
“别说了。”季衡拦住他,微微摇头,“走吧。”
再待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
徐雨彤冯立等人匆忙赶到办公楼下时,看到就是一群人抱着箱子,不顾形象地坐在楼外台阶上,哭的哭,叹气的叹气,一派愁云惨淡的景象。
舒白双手托腮蹲在墙边,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衡则是安静地立在她身旁,仿若一个温柔无言的守护者。
见此情形,徐雨彤心头有些不快,她径直走到季衡跟前:“季衡,辅导员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季衡背靠着墙,视线越过徐雨彤看向后来的几人,语调平缓地解释道:“辅导员说陈海峰他们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把我们赶出来了。”
请假?
陈海峰袁思他们明明是昨天晚上在恐怖课程里消失的,怎么到了辅导员口中却变成了请假回家?
更奇怪的是,以往大家节假日想请假半天错峰回家,都得去千求万求辅导员,收获无数白眼和酸语才能换来请假条,这次他竟然这么简单就批准了,还一连批准了六个?!
六个人同时生病请假,他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舒白此刻的脸色并不比趴在箱子上默默流泪的陆茉好看到哪去,她接过季衡的话,补充说明道:“我们也联系不上陈海峰他们的父母,无法确定陈海峰袁思他们到底有没有回家。”
“艹!”
冯立狠狠踹了一脚面前的石阶,骂道:“回个屁的家,昨天晚上你们难道没看见吗?说失踪都算是轻的了,他们根本就是已经s……”
“冯立!”
全学文红着眼打断他,一字一顿道,“他们只是失踪了。”
“行,行,失踪了。”冯立哂笑,慢慢后退,“你们要在这里玩同学情深,为陈海峰他们掉眼泪,劳资TM不奉陪了!”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一边走嘴里还一边碎碎念:“真TM有病,不赶紧想办法离开还坐在这里哭!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班上和冯立关系最好的陈仁广见状连忙拉起行李箱追上去。
“冯立!你出不去学校的!”全学文对着冯立的背影吼道。
冯立依旧头也不回。
“别管他了。”舒白站起身,捶了捶酸疼的腿,“让他自己去折腾,不让他亲眼见到那些事情,他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
“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毫无疑问,那些凭空出现的请假条是被课程捏造出来的,只为了合理化陈海峰他们的失踪,它甚至还能在无形中扭曲影响辅导员的认知。
学校出不去,辅导员不相信他们的话,在他们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在别人眼中都被平淡化、合理化了。
恐怖课程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默默操纵着一切,让他们所遇到的诡异和危险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变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从早晨起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终于被现实凝成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舒白知道,现在除了他们自己,再没有人会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