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狠还是北元的蛮子狠。
众奴仆心里默默道。
而面容姣好的瓦连京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如何处置,只觉后颈一疼,他便晕了过去。
阿命坐在原处,摩挲着瓦连京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容,挑眉道:“希望让季世子满意。”
下午,快至夕阳时。
淮安府的花园中正有一行年轻的公子和小姐们在作诗饮酒。
娜木蹲在远处的假山上,同身旁的阿命点评:“他们南魏的男人长得都好看。”
阿命懒懒看她,不解何意:“嗯?”
娜木眼馋道:“我喜欢那个穿白衣服的,看起来身上没有汗臭味。”
她虽是北元的贵族,但多年从军,军营里的男人们一股汗臭味,实在下不去嘴。
阿命看向那白衣男子,认出这是谁,“楚国公世子。”
二人闲逛半晌就回了幽兰居。
伊奇正在院子里和毛督、呼硕两人摔跤,白音拉着马头琴在唱歌,杭盖在算账。
见她和娜木回来了,伊奇正好将毛督掀翻在地,拍着肚皮大笑起来,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笑声。
几个小丫鬟们嫌吵,干脆捂起耳朵。
伊奇见状,大步走过去,高高的身形几乎能罩住那小丫鬟。
他用略微滞涩的南魏语道:“你,为什么捂耳朵!”
那丫鬟名唤雅珠,此时哆哆嗦嗦道:“大人,大人恕罪......”
伊奇转着眼睛,双手掐在腰间,看出她的畏惧,退后两步,态度和缓道:“那你要多吃点饭,我太厉害了,战场上笑声都能震死人。”
雅珠闻言微怔。
不远处恰巧听到的白音立刻笑骂:“看这个不要脸的!”
几人北元语说的飞快,等雅珠愣神的时候,伊奇早就走了。
阿命坐在屋顶,俯视着这些情状,被晚风吹得骨头都要酥了。
她想,这么好的气候,商业和经济不繁荣才怪。
太阳没入地平线前,来了位客人。
柴妈妈站在院落门前,恭敬道:“麻烦通传三殿下,楚国公世子朱林皓求见。”
侍卫们将消息传到阿命手里。
娜木从秋千上起身:“楚国公世子?长得好看吗?”
她直白地问侍卫,那侍卫被她看得红了脸,低声道:“楚国公世子风流倜.傥,在京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阿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娜木吵着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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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忠义侯府。
季明叙从书房回卧房,刚踏入房间,就听见细微的响动。
他背着手,眯起眸子向卧房内走去。
方转角,就见床上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蓝眼异族。
瓦连京苦苦哀求:“#$@#%......”
季明叙皱皱眉,转身要走。
寂安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我就走这么一会儿,人怎么就进屋了!你们这群废物!”
他放那瓦连京进府是为了澄清的,可不是真让人服侍世子,世子不喜欢男的!
丫鬟奴才们小心翼翼道:“可是外面都说世子爷喜欢这男宠喜欢得紧......”
他们互相看了看,疑惑道:“难道世子不喜欢吗?”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季明叙:“......”
寂安焦急的声音传来:“世子啊,世子啊,你在里面还好吗?没出事吧?”
季明叙料想阿命会闹出这么一番动静,却没想直接送了个人过来。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将人弄走。”
寂安连忙进屋,对着蓝眼的小男奴连扯带拽,瓦连京坐在床上还在哭喊着什么:“#@#@%¥......”
寂安:“什么鸟语,叽里呱啦的,听不懂。”
他烦躁地捂住瓦连京的嘴,心想这阿命真是不靠谱,干出来的事越来越离谱。
季明叙坐在院子里,思索着现下情势。
阿命添的这一把火恰到好处,足以让二人在京城的流言榜上挂几天,全京城都在看他们的热闹。
死对头这个名号,已经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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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居。
“在下朱林皓,见过三殿下。”
来人一身白衣,袖子上简单绣着鹤的尾羽,相貌端正,处事风姿如谦谦公子,清风朗月,面上的笑容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正是先前花园所见的那白衣男子。
阿命打量着他,随后坐了个“请”的手势:“朱林皓?”
等的就是他。
这朱林皓和季明叙也算是死对头。
季明叙因为紧抱皇帝这条大腿行事放肆,风评一直不怎么样。
倒是朱林皓为了投靠庆愿,曾亲自写一篇文章批评指责季明叙的行事和为人,因此在京城有不少人追捧,被众人赞颂君子性情。
后来朱林皓也成功和庆愿绑在一起。
现下趁着她和季明叙不和的流言满天飞,庆愿若想拉拢她,必会抓住这个时机,估摸这个朱林皓就是庆愿派来的。
娜木看热闹似地吹了个口哨。她喜欢这个男人的长相。
朱林皓瞥了娜木一眼,心觉她此举有些粗俗。
但仍是温润道:“三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在下本想去往驿站拜访,从长公主处得知您移步府上,今日便来了。”
说罢,他命下人将箱子抬到三人面前。
箱子方一打开,那金黄色的光尽收眼底。
娜木瞥了眼阿命。
朱林皓见她不为所动,便循循善诱:“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这是给三殿下的见面礼。”
男人面上笑容如沐春风。
阿命黄金见得不少。
原先在北元,勋垣可汗直接批了座金山给她,以供她攻伐罗斯,后来回报是喜人的,她在罗斯先后开发了两处铜矿和金矿。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她缺钱。
阿命:“世子豪气,只此物丰厚,恕本宫不能纳怀。”
朱林皓:“殿下不远万里前往南魏,这些不过身外之物,您何必顾忌?”
阿命:“话虽这般说,但本宫行和亲之职,只怕无以回报世子的用心。”
朱林皓见有机可趁,立刻起身,朝她弯腰长揖:“殿下,实不相瞒,延远听闻您在罗斯的英姿,早就心生崇敬,若您不收,这叫延远如何是好?!”
女子稳坐楼台,只抿了口方泡上的温茶,话里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北元重人情,纵然世子顾念本宫往日所为,但你我素不相识,没道理平白无故收下你的见面礼。”
朱林皓眸光微闪,状似为难:“殿下——难道非要延远说些条件您才同意收下吗?”
阿命:“世子说些吧,我们北元人重情,绝不可平白无故收下您的银钱。”
朱林皓微微挺起腰,低声道:“实不相瞒,殿下,延远向来看不惯那忠义侯府世子,听闻您与他闹了些不愉快,延远担心您受他算计。”
阿命顺势而为,冷哼一声:“我见他是个无耻惯了的浪.荡子,日日什么话都说。”
朱林皓立即道:“延远所求不多,就是希望您多为延远说些话,莫站到他那边去。”
“这是自然,季明叙为人阴险狡诈,我定会站在你这边,此前就听说你是顶顶好的君子,你这个朋友,本宫交定了。”
女人看似有些激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林皓愈发觉得自己说动了阿命,连连作揖,被阿命哄得眉开眼笑。
娜木抽抽眼角,微微转身,生怕自己的表情露馅。
又寒暄几句,那一箱亮闪闪的金子就留在了厅中。
待人走后,阿命看向娜木:“你觉得他长的不错?”
娜木眉头一挑:“杀了还是留着?”
阿命揪住她脑袋上的小揪:“我看他有些蠢,用不着动手,但你都几个月没开荤了,心里不痒痒?”
娜木舔了舔唇畔,眼睛亮晶晶的:“殿下你可不要反悔。”
阿命收回手:“害怕你憋坏了,今晚不用回来。”
娜木欢呼一声,捧着女人的脸用力亲了一口:“你可真是我的好将军!”
阿命唇角微微翘起:“药我放在你屋里的小柜子里。”
娜木恨不得现在就飞出淮安府去。
幽兰居中,伊奇见娜木换了身全黑的行头,倚在门柱子旁,看热闹道:“出去?”
娜木挥手撵他:“你不要管,走开走开。”
伊奇立刻起哄道:“草原来的神箭手要射箭喽!”
白音闻言,拉着马头琴的手一松,脸□□:“娜木,你这样不好。”
娜木却捧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亲了一口:“我的好阿爸,孩子大了,你就管不住我啦。”
呼硕等人哈哈大笑起来。
奴仆们又有几个捂上了耳朵。
这次不消伊奇说话,雅珠就红着脸道:“你们不要捂耳朵,要多吃饭。”
天色黯淡幽寂,淮安府通宵达旦为夏风宴做准备,幽兰居众人在院子里点起篝火。
几个汉子们吹拉弹唱,呼硕想和阿命试试摔跤,结果还没看清阿命手从哪儿伸的,就被摔在了地上。
白音在唱歌,歌声顺着风飘了很远。
阿命喝着羊肉汤,心思放在朱林皓身上,觉得今日这箱金子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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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夏风宴。
花园内,阿命漫不经心地和贵小姐们交谈着,说着天南海北的见闻,忽见花园入口热闹了起来。
“呦,昨夜听说朱大世子莫名失踪,结果被发现是在醉春楼风流一夜啊!”
男人一身风.骚的红衣,唇红齿白,眉眼间全是风.流气,当下一打羽扇,煽动着众人不自觉哄笑。
季明叙红袍微敞,眉飞色舞间惹得所有人都在关注他。
方才和阿命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小姐也都撇撇嘴,“切,这季明叙也就一副好皮囊。”
朱林皓的脖颈处依稀能看见些红痕,当下红着眼眶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言乱语!我怎可能干那种苟且之事!”
其他公子哥们都知道他向来洁身自好,定是不会干这种事,见他如此模样,纷纷维护他。
阿命不动声色问一旁的娜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