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吗?”
颜姝只当自己没注意到一旁父亲和继母那热切的眼神,声音很平稳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嗯,好,我知道了。有劳你。”
挂断电话,颜夫人几乎是立刻就扑到了她的面前,着急地问道:“怎么样?”
颜姝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儿子是在兰国的一家脱衣舞吧里惹了事后失踪的。”
“……”
颜夫人张了张嘴,脸涨红了,语气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她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我怎么知道?”颜姝说,“他大概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教训了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颜夫人说着,抽噎了起来。颜姝看得一阵心烦,往一旁走了走。
颜父表情严肃,对大女儿说:“小姝,把打听出来的情况都告诉我。我立即派人去找。”
*
连赫推开卧室门,齐昼正在卸妆。他说:“颜商丢了。”
“什么?”齐昼冷不防听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正在忙活的手一顿,“怎么,颜家连这点事都要跟你禀报一声?”
“那倒不是。”连赫说。
齐昼没说话,也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反正连赫在A市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他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唔,”齐昼敷衍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颜商丢了又不是颜姝丢了,她才懒得管。
连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颜商确实和我们关系不大……但是,这个事件中出现的一个人,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谁啊?”
“伊森·韦德。”
“谁?”齐昼手中的化妆刷“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愣了两秒,说:“你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连赫否认道。他怎么会拿这个人来和齐昼开玩笑?
“那个混账……现在不应该在兰国蹲大牢吗?和颜商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兰国那边有消息称……”连赫慢慢地说道,“他被捞出来了。”
“谁捞的?”懵圈过后,齐昼开始生气了。
“这个暂时不清楚。”连赫抬起一只手,轻轻摆了摆,“这件事在兰国没有公开。”
“呵,”齐昼冷笑了一声,“谅他们也不敢。否则兰国的前景可真是堪忧了。”
连赫知道这个不奇怪,和齐昼特意说一句也不奇怪。早年齐昼在国外影坛和韦德撕得腥风血雨,最后以后者被扔进大牢为终。自那之后,此人便只会出现在民众茶余饭后的笑谈中,又或是作为其他别有用心之人的警示,仅此而已。
隔了多年,在经历过那么多别的事后,突然听到昔日死对头和颜商的名字搅在了一起,齐昼不能说自己不惊讶。
也不知道韦德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出来后会不会高兴地连放几场烟花呢?
齐昼自嘲地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
晚饭过后,齐昼回到卧室,习惯性地翻开枕头去看,一封被暗绿色火漆印章封了口的信果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齐昼将信拆开,虽然信纸上的每个单词她都认识,但第一遍读时,她并没有将信中所说的意思真正读进去。
和以往接到的那些信都不同,这封信尤为重要。不管是对于她自己而言,还是对于别人而言。
连赫现在不在。齐昼读了好几遍,这才能读得进去。她也不知自己看完了信后是个什么心情,是更加沉重?还是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她坐在窗边沉思良久,最终找出纸笔和墨水,开始写回信。
*
“怎么样?”紫袍女人背着手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问道,“都听话吗?”
“敢不听吗?”男人坐在沙发椅里哼哼着说,“虽然我在牢里待了这么久,但在外面的人脉可不是谁一朝一夕就能清除完的——我手里有很多人的把柄,当年入狱时之所以没全抖出来,就是在等东山再起的时机。”
“好得很。”紫袍女人听着他语气中明显的自吹自擂之意,声音仍旧很冷淡,“别忘了我要你做的事。”
“那很容易,大人。”男人说,却是在女人不注意的时候瞪了她一眼,“如果没有第二个谢文半路跳出来给我捣乱的话,我用不了一年就能重回巅峰。”
不知哪个词戳中了女人的心,她沉默了一会儿,用警告的声音说:“我告诉过你,不准这样随随便便地在我们面前提起她。”
“我没有再像上次一样使用那些侮辱性的词汇来形容她,已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了,大人。”男人不满地说,“你不能要求我对这么一个仇敌满怀敬意吧?更何况,她都已经死了。”
“砰!”
沙发椅被猛地掀翻。男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叫。牢狱之苦让他双鬓斑白,这把老胳膊老腿摔一下,他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大人……”男人一时间冷汗直流。
“不要忤逆我,韦德。”女人轻声说,“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随随便便地就把你捞出来还准许你使用以往的权力,也能随时把你送回去。不要让我一个命令下达两遍。”
“是、是……”伊森·韦德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他艰难地扶起沙发椅,连怨恨的表情都不敢表露半分。
“滚出去。”女人语气平淡地说。
韦德退下了。几乎是紧跟着,另一个穿着灰袍的女人进了房间。
“怎么了,斯嘉蒂?”灰袍女人瞥了一眼刚才韦德坐过的沙发椅,“你刚才似乎发了脾气。”
“教训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而已。”斯嘉蒂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慢慢地搓动着,冷声说,“平庸之辈里的男人都是这么一副贱德行。”
“那倒是。”伊薇特说,“这男的愿意在你面前伏低做小一时,心里指不定在怎么骂我们。”
斯嘉蒂冷笑了一声:“哼……如果那孩子不那么执拗的话,她也许会出现在这里,我倒要请她帮我看看,他究竟骂了些什么。”
她突然放轻了声音,说出来的话阴柔又毒辣:“那么……他但凡敢想到一个脏字,我就捏碎他身上的一处骨头……”
伊薇特一怔,听斯嘉蒂阴森森地说完后,才问道:“他刚才提到了欧若拉?”
斯嘉蒂看了她一眼,没答话。
这下伊薇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便说:“他没有又辱骂那孩子吧?”
“如果他敢的话,”斯嘉蒂冷冷地说,“你刚才就不会看到他走出去了。”
说完这句话,斯嘉蒂扭过头去,将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伊薇特望着她领袖的侧脸,轻声说道:“斯嘉蒂,你知道的,她并不是茵格丽德。”
有几秒钟的时间,斯嘉蒂没有反应。几秒钟过后,她才慢慢转过头来,用那双深邃如无底深渊的绿眸盯着她的得力助手。
“伊薇特,”她轻声说,“不许,不许提起她。”
“是。”伊薇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也许我们该把韦德杀掉。斯嘉蒂,换成是别的人选也一样,我们没有必要揪着他——一个和那孩子有过节的人不放。”
“哪里一样呢?”斯嘉蒂盯着窗外说道,“韦德当年对国际影坛的统治达到了何种地步,以至于现在这样的情形还能在短时间内东山再起,你不是不清楚。百年来,能做到那个地步的除了他,你还能想起第二个人吗?——不要跟我再提起那孩子!她当年哪里有过当统治者的念头?”
伊薇特听着她饱含怨念的话语,由衷地提醒道:“别这样,伊薇特。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要把她当成茵格丽德了。”
“我说过不许再提起那个名字!”斯嘉蒂被她气得没办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怎么你也想和我作对?”
“我哪里敢。”伊薇特立刻说道,“只要你别先提起她们,我也就不提了。”
“好吧,”斯嘉蒂又瞪了她一眼,“好吧……其实韦德说得对,她已经死了,估计现在正和她的好祖母在一起其乐融融地织毛衣,顺便嘲讽我们的复兴大业呢!这么一想,我骂她们两句也没有什么。”
“可能天赋高的代价,就是在某些事情上拎不清吧。她们的脑子都出问题了。”伊薇特说。
“偏偏是在雅瓦赫的事情上拎不清,一个两个都要脱离自己的族群……”斯嘉蒂越说越气,哪里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当年就是太心慈手软,说不定揍上几顿就开窍了。”
“你早该这么做的。”伊薇特平静地说,“当时是谁非要拦着我不许动她的?”
斯嘉蒂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绿眸中的那团怒火这才一点点熄灭了下去。
“好吧。”她轻声说,“关于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到百年之后才能找到措施了。”
*
齐昼回到卧室,和几天前一样,她又在枕头底下找到了一封新的信。
她掂了掂那封信。奇怪,明明只是几页纸,却仿佛重如千钧。
她拆开信读了起来。在读了几行后,瞳孔却是骤然紧缩。
她拿着信纸的手垂了下来,微微仰起头不知在盯着哪一片空气看,喃喃自语。
“居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