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今言呼吸一滞,手搭在窗户上许久,最终还是装作没看见缓缓拉上窗子,在只剩一个缝隙时用余光向下看去。
模糊之中似乎瞧见窗台下蹲着的男人,在努力向着墙面靠近,见屋子里的人拉上窗户松了口气,心中暗暗欣喜自己的躲藏功夫多好。
屋内江与年还在和老人聊着天,窗户关上的一刹蹲下身一起处理着木盆中被扒去毛发的鸡。
昏暗的烛火摇摆着,上面还在滋滋冒出火心,安今言手心下意识握了握手中刀具,目光停留在门后二人身上,眼中有些许犹豫。
最终还是没有将此事告知他们,放轻脚步走了出去,还是不要给老人惊吓的好。
况且方才顺着窗台瞧着那人手中并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物品,她当侦探多年积攒下来的身手足以应对。
安今言走出门,自鸡鸭视线中绕到房子另一侧,平贴在墙上探头向着那处看去,只见窗台下蹲着一个人正准备起身,迅速上前一把抓住那人胳膊。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起身的动作踉跄一下扭头看去,瞧见是一女子面色有些惊异。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多余的动作。
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安今言默默收起刀子松开了手,眸子直直看着对方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男子主动开口般。
而男子只是轻轻揉着手腕,侧耳细细听着屋内的动静,确认除安今言外没人发觉后,才走上前直到距离对方还有一个半手掌这么远时才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
“你是这家的……?”
听到疑问,安今言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秒后才开口,声音也刻意压低。
“做客的。”
清晰明了的三个字包含了她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缘由,但却没暴露别的信息,其余话她便没在讲。
男子靠在墙上垂着眸,又抬眼看向天空上弥漫的乌云,似乎比一开始来时更黑更低了,给人一种马上就要下雨的错觉。
“快要下雨了,姑娘你……”
天空划过一道闪白,紧接着的是震耳的雷声,安今言在雷声停后及时打断对方的话,音调平稳,“你是谁?”
鬼鬼祟祟躲在老人的窗台地下,意欲为何?
她步步逼近,男子面上表情有了一丝紧绷心中暗道不妙,盯着安今言浅色的眼眸却莫名感到慌张,下意识向着另一侧望去想要逃跑。
对方脚尖旋转,安今言敏锐察觉到举动迅速伸手,可男子反应更快如同滑腻的蚯蚓般一扭便从手心中划过,向着远处跑去。
安今言手上残留布料划过的触感,想要跟上去的脚尖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低沉的乌云还是选择握着刀跟上去,若是错过了这次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线索。
奔跑的男子扭头看来,似乎是没曾想对方会跟上来,于是加快了步子拉开距离,安今言瞧见也提速,边跑边想着。
如今线索零散,只知道这些人是冲着江与年来的,但至于原因她总觉着江与年有所隐瞒,导致中间一环断联。
还有那张吸引江与年前去酒馆的纸条,绝不仅仅只是想要他到酒馆去碰到温姑娘,或许还是别有用意。
但对方怎么知晓那日村子有人死亡,人们会让江与年前去查看,若是换做别人,那江与年便拿不到纸条,除非……
让江与年去看砍柴人情况的,和他们是一伙,这样便解释通了。
此时前方的男子在一个草房前忽的停下了脚步,坏笑着转过身来,若是这时江与年在此,便能发现面前这位男子与那日叫自己的男子长得一模一样。
空旷的地带没有人影,除了面前站着的男子,面上已然没了初见时的慌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嚣张。
对方勾着嘴角,眼中闪过精光,这次换做他向着安今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身后草房后都会出来一个人,或是男或是女,向着安今言走来。
直到最后一个人出来,安今言一眼扫过数了一下,加上男子共六人,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但错误的握姿暴露了那几人根本不会武功,只是在虚张声势。
为首的人也就是将安今言引向这里的男子开口,“你是案组的人?”
一对六的局面,既然对方已经发现,安今言便觉着无需隐瞒,于是肯定了他的说法。
男子没能瞧见对方害怕的模样,反而一副气定神闲面上表情都没有波动,心中难免有一丝气愤。
但转而又想到或许是对方装出来的,还是一众人的簇拥下说道:“早就听说案组来了个女子。”
语罢不怀好意打量着安今言,笑着出声,“长得还挺带劲。”
空气中寂静一瞬,大雨毫无预告猛然落下,淋湿了在场的所有人。
听到这样的话语,安今言挑眉没忍住自喉咙中冒出一丝笑声,将面上烦人的发丝捋到后头,毫不畏惧朝着几人走去,面带嘲讽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男子觉得对方的眸子现在暗极了,被雨水淋湿的头发贴在脸上,也丝毫没有狼狈的模样。
在吵闹的雨声中,安今言淡淡的声音穿透雨滴来到几人耳中,同是到来的还有她忽然奔跑起来的步子。
“要试试吗?”
话语落下,男子这边几人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冲上前去,“她就一个人!”为首的男子向后挥手,“一起上!”
视线被雨水模糊,安今言迅速分析着局势,后倾躲过一人的攻击快速起身向着最弱的后方冲去,逐个击破。
被盯上的那人拿起手中棍子就要敲过去,安今言脚尖点地跳起躲过袭击,下落时顺带踩向后头来的攻击,借力向半空飞去。
在一众目光中照着自己的目标门面踹去,晕了后并没有选择补刀,毕竟还要带到案组询问。
但不能动刀子着实麻烦。
安今言胡乱抹了下/面上的水珠,踢了踢脚边人确认对方晕倒才继续冲进人群,目光观察着动作。
几人的招数实在简单易懂,只需一眼便能知晓他们想要做什么,一脚蹬向飞扑过来人的肚子,将其踹倒在地捂着肚子。
一旁的人瞧见空隙上前偷袭,安今言下意识拿出匕首,就在快要划到对方脖子时忽的收回,身子向后侧,却因躲避不及脸上被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顺着脸颊滑下,被雨水冲刷干净。
她轻轻摸了下脸颊上的伤口,轻微的刺痛感这才传来,没有停顿多久扔下手中刀子赤手空拳打晕了剩下的几人,这才喘息着环顾四周。
瞧见原先晕倒的人撑着地想要站起身,安今言顺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木棍,对着那人脑袋一敲,见人彻底晕倒才放心。
大雨还在瓢泼地下着,她找了可以束缚几人的绳子简易的将他们捆起来,扔到棚子下面,自己则是靠着支撑棚子的柱子看着远处等待着什么。
一个身影自雨中撑伞走出,身后还跟着三三两两的人,安今言抬眸瞧见后面色松动。
她冷极了,淋湿的衣服再加上极端寒冷的天气,虽看着面色平静,却整个人都在打着颤。
远处的纪沐发现了什么,忽然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安今言的身边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缓解了寒冷。
安今言垂着眼眸,早上来此时便告知纪沐一个时间段,携带案组成员来到这个村子,且拒绝了对方想要一起的请求。
纪沐的脸已经被人们熟知,若是和她一起前去必然会被人认出来,而自己只是刚加入案组的人,行动起来方便许多。
至于她怎的知晓今天会有人蹲守在此。
上次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她便发现村子里的人面上表情都不太对,于是走后又折返回头观察着村子中的人。
果然发现了心思不轨的几人,在屋中透过窗台缝隙时她就发现这人正是那几人中的其中之一,于是便追了出去。
为了防止纪沐前来时找不到她所处的位置,在与男子对峙时偷偷用小刀在墙上刻下了箭头,她相信以案组老大的观察力一定能够发现。
哪怕自己打不过,只要拖住这几人的时间等到案组的人到来,也是可以的。
不知为何纪沐脸色冷的可怕,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收回,最终还是保持着距离打着伞带对方离开这里。
路过案组成员旁边时,交代几人将棚底下被绑住的人带去案组,自己则是打着伞先带安今言回去。
成员们瞧见老大的举动面色有些怪异,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照办。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安今言总觉得对方在憋着什么大的,好心的也没出声,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案组。
她路上瞟见对方紧绷的嘴角,摸了下鼻子默默收回视线。
纪沐半边肩膀全湿了,将安今言送到屋子门口时盯着对方想要说些什么,手中紧紧握着伞柄骨节泛白。
雨水落在伞面发出清脆的打击声,安今言直视着纪沐没有说话,许久瞧见对法视线在自己脸颊上的伤口上划过,没有说话独自离开。
安今言瘪瘪嘴,她不知道纪沐到底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关上了门,褪去身上潮湿的衣物,美美泡进还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
上次这般狼狈后是被青楼的人扔进药筒,这次是为了探案,突发的下雨她也无法预料。
她垂眸叹口气,怕是明个又要生病了,希望抓到的这几人对案子有帮助,只要奶奶安全便好。
泡了许久,感觉身上的寒气消失便起身穿上衣服,想要出门去找纪沐,木门却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