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洲。
“喵~”胖乎乎的狸花猫迈着那肉爪垫,步伐轻盈的自城门穿过,引得无数在此游耍的孩童的注意,它微仰头张嘴叫着,似是在对人们示好。
顺滑干净的毛发常常打理,它正准备买空上前去蹭蹭人们的裤腿,忽的警惕竖起耳朵,如同被吓到般迅速逃离,一溜烟就没了影。
声势浩大的马车轰隆隆穿过城门,百姓们分分避让,却忍不住好奇悄然抬眸看去。
正巧风儿吹过窗帘扬起,一张精致的面孔自那缝隙中略过,叫人瞧了心痒。
随着其中姑娘的示意,马车徐徐停下于人群中央。
一支簪子从帘中伸出,缓缓掀开帘子。
“长平公主。”马车旁的侍从自然俯下身趴在地上,任由人的脚落于后背,清晰的脚印显现。
公主下了背,身着华服,首饰看上去便价值不菲,双眼目光转动最终落于一布衣姑娘身上,勾唇一笑迈步上前,递出手中发簪送于此人。
而那姑娘却是慌了神,忙不迭跪下垂着头双手高举过头顶,指尖颤抖着托着这发簪,恐惧的模样好似这发簪是何不良之物。
“谢……谢公主赏赐,小女一介布衣,怕不是……”
闻言长平公主垂下眼,笑着用手将那姑娘拿着发簪的手握起,尖利的发簪在扎破皮肤,滴滴鲜血流下,引得旁人退让。
姑娘疼的皱眉,却不敢移动分毫,只是紧紧咬着嘴唇,握住发展叩首,“谢公主赏赐。”
“起来吧。”公主没有再看那人一眼,而是径直向着狸花猫走去。
不经世事的女孩见此上前挡在狸花猫身前,表情十分倔强,狸花猫也好似感到不安缩着脑袋躲在女孩小腿后。
长平公主顿了足,对着身后人招招手,那人领意将早已准备好的猫食放于公主手中,缓缓退下。
狸花猫煽动鼻尖闻到香味,步子犹豫迈出越过女孩,四只爪子很快来到公主身边,亲昵地磨蹭着裙边,空中舒适呼噜出声。
女孩怔愣捧着猫食,目送公主转身离开,竟是忘了礼数。
而公主并未怪罪,只是自顾自上了马车坐在位上,命令车夫架马离去。
而人群中有敏锐的人发觉,公主上车前好似瞟了眼某处,那人向着公主望去的小铺子看去,并未瞧见有人的踪影,直当是眼花了罢。
小铺木桩后,安今言缓缓走出漏出半截衣裳,身后暗中纪沐抱臂靠墙站着,好不悠闲。
被赠送发簪的姑娘颤抖站起身,长跪的膝盖一阵打软险些再度跪下,幸得一旁有人搀扶,这才没酿成二次伤害。
扶着姑娘的男人张张口,目光落在怀中姑娘不满鲜血双手上,缓缓向上瞧见人平静的彷如一汪死水的眸子,终是没能出声,掺着人迎着众目光离开此处。
“长平公主?”安今言目睹一切重新隐于暗中,目光扫过纪沐脸颊看向一旁的季抚,对于方才公主所做一系列举动感到疑惑。
一日前案组赶到此处时正值夜间,今日正欲随意应付晨时吃食,不料遇到这档事。
女孩正扬着笑容享受狸花猫舌头在手心的刺感,一粒接着一粒的投喂着。
季抚显然对自己身上的穿着不太适应,褪去了舒适的布衣,跟着这两人竟是要穿这外三层里三层的衣裳,紧缚的感觉令他不适。
顺着安今言的疑问,他自觉担当起解说者,“长平公主,巩洲三公主,是为最散养的公主,也是即将送于北方和亲的公主。”
buff叠满了这是,爹不疼娘不爱,还要和亲。
“她一直都是……”安今言斟酌用词,“这般行事吗?”
季抚点点头,刚张嘴准备回答,盯了三人许久的摊贩上前来,“三位初入巩洲?”
三人一致抬头看向摊贩,眼中满是不置可否 ,季抚也并未道明自己曾在此处久呆,都默契等着摊贩下文。
外头围观人群已然散去,摊贩则是警惕左右看着,俯下身凑在三人中间,低低用气声提醒道:“在此最好少些议论三公主,小心……”
到此摊贩直起身,五指合拢在脖间横向左右划过,动态演示了自己未曾说出口的话来。
安今言点头明了,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几句闲话后便来到狸花猫身边。
猫食躺在地面上零零散散,喂食的女孩也不见踪影,怕是回了家中,只留狸花猫在此大快朵颐,吧唧着猫嘴吃的香极了。
地上猫食很快被吃完,狸花猫就地坐下舔舐着自己的毛发,鼓起的肚皮暴露在外,对着到来的三人毫无警惕之意。
忽的狸花猫停下舔舐毛发的动作,瞳孔放大直直望着前方,软软倒地浑身抽搐着,口中不断溢出白沫,直勾勾望着安今言祈求帮助,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强大的求生意志使得它颤抖伸出爪子。
安今言心有余而力不足,虽想要马上救下这只狸花猫,但不知体内是为何毒的她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还是面对着这一只小生命。
纪沐捡起一粒残存的猫食,放在鼻尖嗅了嗅,并未闻到什么味道,只有淡淡的普通猫粮香味。
“无色无味。”纪沐得出毒药的结论,扔下猫食掸去指腹上的残留。
狸花猫咽了气,安今言眉头凝起,“毒药必然在猫食上,只是不知她为啥这样做。”
这里的她,当然是指长平公主。
方才见着长平公主将发簪赠于女子时,险些以为是为好公主,不料竟是猜了错,活生生将人的手心刺出血来。
后又行为怪异喂狸花猫吃食,果不其然小猫也遭受了无妄之灾,就这般没了呼吸。
那位公主的笑容,怎的看怎的不舒适。
一种心理上的不舒适。
几人将狸花猫找个地埋了,来到他国必然要面见圣上,昨日太晚不易打扰,如今再不前去便不合规矩。
面见圣上之事自然交于纪沐,身为现代人的安今言虽说会与常人顺畅交谈,单若是在宫中,凭借自己少量的知识储备,怕不是早已人头落地。
她还不想自讨没趣,惹得圣上心烦,还是让对此熟络之人前去更加稳妥。
纪沐前去皇宫中,二人分开安今言自然不会闲着,方才她观察了得到发簪女子的去向,或是顺着方向能遇到些什么。
至于季抚,她让男人去打探敌情,案组来此处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端去活人献祭的老巢。
走在路上丝毫不用顾虑安全问题,四周案组成员穿着常服遍布,倒是安心的狠。
动了动手腕,脑中自动屏蔽嘈杂的人群,她想到昨日纪沐将自己叫停后所说的话语,不禁心中泛起涟漪,一阵阵浪花拍打着她的心脏。
但纪沐口中的再给他些时间令安今言困惑,他在瞒着自己忙些什么?
想不出便不再想,抬眸眼前一亮,顺着路未曾想歪打正着遇到那位姑娘,不过此刻多了位没见过的。
布衣姑娘手中发簪被夺取,拿着发簪的人嘴唇上下张合不知说些什么,眉飞色舞拿着发簪欣喜至极。
怎的人人恐惧的簪子,到了这女子手里便成了珍宝?
等那人离开,安今言走上前询问,她不再啰嗦开门见山,“姑娘,那簪子有何用?怎的叫她夺了去。”
姑娘见来人是为陌生,犹豫片刻似是确认无害,这才缓缓开口,“得到那簪子的人,要入宫与公主伴读。”
伴读?这岂不是件好事,为何如此……
恐惧。
见人疑惑,姑娘接着道:“那公主行事诡异,先前去往宫内伴读之人都没能回来。”
“那方才……”
既然如此,为何那女子还要夺取簪子,看神色好似视为宝物般珍贵,捧在手心怕如同沙砾般自指缝滑下。
姑娘禁了声,手指紧紧握在手心,又恐压到伤口顿了下松开,吐口气语气沉稳,面上已然褪去害怕的模样。
“那是我的二姐。”
她接着道:“二姐学业不精,家父家母一直不喜爱她。”
话至此敛了眼眸,像是在想着何般,“故而我那二姐想借此缘由,夺得父母关心,全然未曾想过,进入宫内恐怕性命担忧。”
安今言从始至终未插嘴,认真听着对方言语。
姑娘摇摇头,言语满是惋惜,“真是……”
一旁的夫君揽过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接着说下去。
见此安今言也没再追问,向二人道了谢便离开,长平公主的事与他们案组无关,倒也是无需多问。
否则知晓的越多,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还是少知道的为好,以免扯入事端难以脱身。
事毕,安今言来到约定好的位置坐下等待着二人,季抚比纪沐先行到此,满身风尘仆仆之味,一坐下便猛喝一口茶水,这才缓过气。
安今言等着对方歇息好,见人胸膛起伏逐渐平缓,才出声询问,“怎的这般……凄惨?”
用凄惨是有讲究的,季抚来时打理好的头发此刻被风吹得凌乱,一看便是跑回,且速度不慢。
才换的衣裳衣摆满身污泥,她道:“这组织总部难不成在深山老林?”
没曾想季抚却是狠狠点头,“确是在深山老林,满地的污泥,我险些迷了路。”
“总部换了位置?”
不然季抚怎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