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蕴心口发紧的瞬间,身体快速朝一旁飞去的同时扭头朝身后看去。
却看到身后的谢子厌怔了怔,紧接着瞳孔瞬间一震,挥剑直接朝她扑来。
这一招杀意凌厉,明显是想要她的命。
来不及细想,张玄蕴手中的长鞭狠狠抽到了飞扑而来的谢子厌身上。
谢子厌闷哼一声生生受了这一击,重重落地的瞬间愣是咬着牙驱使手中的剑朝张玄蕴身后扔去。
这时张玄蕴也察觉到了不对,谢子厌不是要杀她,而是她身后有东西!
此时此刻,腐烂的阴冷气息已离张玄蕴后背咫尺,电光火石间,驱使的罗盘金光猛地大涨撞偏了扑来的黑影,那锋利的黑色指尖几乎擦着张玄蕴的脖颈而过。
这一下她简直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眼看另一个浑身是伤的‘谢子厌’也离地上的谢子厌越来越近,张玄蕴浑身发冷的同时飞身一把将地上的谢子厌抓了起来。
两人刚一脚踩土地,张玄蕴看着对面的‘谢子厌’已经变成了鬼面龙鱼,那一直躲在暗处的红衣女煞也显了行,只不过刹那间又隐在了黑雾里。
这一下,张玄蕴和谢子厌两人不仅要面对四面八方如浪潮般的婴尸,还要面对女煞和鬼面龙鱼,几乎已经被逼入了死境。
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纤细身影,谢子厌忍着痛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唤了声“师尊。”
“作甚?”看了眼他身上被抽出来的深深鞭痕,张玄蕴没有丝毫内疚,挥舞着桃花鞭快若闪电地激射向一处,立刻响起了一声‘嘤嘤嘤’的刺耳哭泣声。
“如今已是绝境”少年死死盯着张玄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师尊若想活着出去,可将弟子作为阵眼。”
所谓阵眼,是逍遥山庄的弟子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的独门保命法术。
将人活祭成为阵眼以获得一时的灵力暴增,张玄蕴的确有机会能冲出去,而被献祭的人轻则落个灵力枯竭伤到根本重者经脉断裂终身无法再修练。
这是一个狠毒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法子。
“闭嘴。”张玄蕴忍无可忍地盯了谢子厌一眼,
如果杀了谢子厌,不会再重生,那么她会毫不犹豫。
她气势汹汹的话,让谢子厌怔愣了一瞬。
似是不能理解以张玄蕴的性格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的提议。
女煞此时从左侧袭来,张玄蕴咬牙将她击飞,自己也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危急关头她不再耽误时间,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口中念咒,只见罗盘金光暴涨,像是被指引一般,顷刻间飞到不远处重重朝地面砸去。
“啊啊啊啊该死,该死该死……我要吃了你。”女煞尖啸着疯狂地朝张玄蕴冲来。
“你死了就死了,没事跑出来吓人做什么?”张玄蕴挥剑迎击,一边骂道。
罗盘虽然此时指针乱摆无法辨位,可却能感应到哪里的阴气最为浓郁。
这一砸下去,果然骸骨翻飞,那些扑来的婴尸顿时少了一些。
谢子厌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剑芒随之而至,又斩飞了大片白森森的骸骨。
女煞明显被激怒了,一阵阴气化作无数张鬼脸,大长着嘴铺天盖地地朝两人撕咬而去,鬼面龙鱼和婴尸也一同扑去。
“你继续给我砸。”张玄蕴长鞭一甩,挡在谢子厌前面说道“其它交给我。”
“好。”谢子厌没有任何犹豫,挥动长剑。
间隙间,他看到张玄蕴将长鞭挥舞得密不透风,长裙猎猎飘若游龙,三千鸦发和绛红飘带齐飞,悍然与美同存。
张玄蕴说让谢子厌不管,那就是说真的。
即便她讨厌这个徒弟,可只要是她张玄蕴的承诺,便会用性命去维护。
虽然可能这其中也有点死要面子的成分在?
煞气铺天阴风盖地,刺耳欲龙的鬼叫声,让人心血翻涌的‘嘤嘤嘤’诡笑……
越来越多的尸骸被斩碎,婴尸越来越少。
谢子厌看着张玄蕴好几次摔倒在地,连唇边的鲜血都来不及擦,立刻又翻身而起。
身体好多处都被割出了深深的伤痕,面对狂风骤雨的纤细身影明明好似下一瞬就会被摧折,却总是挡在谢子厌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顽强重新站立。
谢子厌抿着唇眼中闪过越来越浓重的躁郁,手中的长剑挥舞得越发的快。
好似有什么女煞惧怕的东西要被挖出来了,她的攻击更疯了“住手给我住手,啊啊啊我要将你们杀光,掏……掏出肠子……”
“噫……你好恶心。”两人在半空中对了一掌,又各自分开,张玄蕴横起手背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勉力站稳身形还不忘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一个女子做什么这么残暴,不过话说你这头发好歹也洗洗,都打结了……”
女煞并非听不懂张玄蕴的话,只是被执念掌控,轻易不会恢复理智。
此时鬼面龙鱼也受伤颇重,‘嘤嘤嘤’地叫着一时爬不起来。
它受伤的模样让女煞狂躁得更厉害,那白到僵硬的脸更加狰狞,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红得好似要滴血了一般,尖啸着再次缠斗了起来。
说实话,张玄蕴此刻已经快撑不住了,全靠一口自己说的话不能打自己脸的意志力支撑着。
此时的她灵力所剩无几,勉力和女煞过了十多招,却还是躲避不及被生生穿透了肩膀。
她踉跄后退,摔在地上,女煞顿时张开大口,狠狠地朝张玄蕴脖颈咬去。
这一旦咬中,煞气入体,精气被吸干,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那女煞的动作狠狠一顿,浑身抖得厉害,像是被人掐住了死穴。
张玄蕴忍痛偏头说道:“继续!”
她的话音刚落,女煞和鬼面龙鱼都跟不要命地朝谢子厌飞扑而去。
可是飞到半路,又被金色的罗盘打中,趁着他们被砸中的瞬间,张玄蕴吐着血愣是强撑着挡在谢子厌面前。
而此时,谢子厌咬着牙一手直接拍碎了石棺。
石头碎裂间,露出了一幅身穿红色长裙的骸骨。
张玄蕴毫不犹豫地地甩起长鞭,瞬间卷起了骸骨捏在了手中。
就像是掐中了蛇的七寸,原本扑过来的女煞生生停下了动作,凄厉惨叫着“啊啊啊啊住手……住手……”
至此,张玄蕴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一放松,她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在地。
谢子厌站在咫尺的距离,明明伸手就能扶住她。
可是他却只是握着剑一脸阴郁地站在原地。
张玄蕴踉跄了两步,好歹是艰难地稳住身形。
那女煞见状瞬间张开嘴,一声尖啸中无数张鬼脸朝着张玄蕴扑来。
“不要动!”张玄蕴眼眸一眯,聚集了灵力的手掌朝骸骨袭去,同一时间谢子厌的剑芒也已至。
“住手……住手……啊啊啊啊”眼看自己的骸骨就要被捏碎,女煞立刻停下了动作。
“我警告你,我可没有什么耐心!”话音未落,张玄蕴手中的长鞭直接重重地抽在女煞身上,自己被弄得这么狼狈,衣衫破烂浑身是伤不说还差点就死在这破地方了。她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泄愤地扬起长鞭再次抽在了女煞身上。
骸骨在手,女煞根本不敢还手,惨叫着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长鞭残存了符箓之力能伤及魂魄,这种痛苦是对魂魄的直接摧残,痛苦可想而知。
看着她凶神恶煞地将鞭子甩得只剩下模糊残影,想起之前她杀晁蒙时的样子。
谢子厌皱眉看了眼张玄蕴,垂下睫挡住了眼中的神情。
鬼面龙玉似是见不得女煞被欺负,‘嘤嘤嘤’地凄厉笑声中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张玄蕴扑来。
“宝宝……回来。”女煞疼得不行心急地立刻开口。
鬼面龙鱼焦急地摆动着尾巴,呲牙裂嘴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张玄蕴一口撕碎,却又不得不退回到了女煞的身边。
抽这几鞭子纯属于一鼓作气的泄愤,这股情绪泄下来之后张玄蕴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握着桃花鞭,强撑着站在原地看向奄奄一息的女煞,“这神女洞中的婴儿可都是死于你之手?”
女煞趴在地上,黑洞似的眼睛望向张玄蕴,立刻摇头“不不是我……不是我。”
她惨白的脸上有些焦急,啊啊啊地想说什么,可是却只能说出简单几句话“不,不是我……是他们……是他们。”
张玄蕴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把白玉雕凤椅,这椅子是她专门请了能工巧匠打造的,十分的精美,比起帝王的龙椅也不遑多让。
她坐下,翘着二郎腿,层层裙摆迤地,她垂眉看向脚下的女煞“这里本不属于阴煞之地,可死人太多怨气凝聚,生生把此地变作了极阴之处。你成煞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必定混沌被仇怨掌控,毫无灵智可言,所以这些婴孩都是死于你之手?”
女煞摇头“不是我……不是啊……是他们……”
“他们是谁?”张玄蕴逼问道。
“他们……他们是他们……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女煞越说情绪越是激动,一张白纸一样的脸越加狰狞吓人。
破空声一响,张玄蕴又是一鞭子抽在了女煞身上。
女煞顿时又被抽得意识清醒了些,她匍匐在地望着张玄蕴,神情狰狞又痛苦,黑洞似的眼睛都滚出了血水“薛汪……薛汪,我要杀了他……”
张玄蕴微微倾身,盯着女煞半晌,“你死得很冤,你想报仇?”
女煞连连点头。
张玄蕴牵起嘴角笑了笑,半垂着睫,声音莫名地有些空“这世上之人,绝大多数都死得怨恨不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谢子厌下意识地看向张玄蕴。
却只看见她敛去了唇边的笑意,即便看不见白纱之下的眼神,可却让人莫名地觉得冷。
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一般?
可他这个师尊一向都是被众星拱月,身边有肝脑涂地保护她的人,从未经历腌臜黑暗受过半点委屈。
她只是……天生的恶。
她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所以……以折磨人取乐,玩弄践踏别人之后还喜欢看人毫不知情对她感恩戴德。
伪善,虚伪,心狠手辣,做事只凭心情,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