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的那一个月,炭乐家附近的鬼明显增加了,如果再继续呆下去会给他们造成麻烦,于是临行前我清空的周围大片区域的鬼,打算去别处呆一段时间,将鬼引过去。
这种体质注定了我无法在喜爱的地方长久停留,因为鬼一定会毁了那里。
尽管离开炭乐家有些不舍,但为他们的安全考虑短时间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此时我想起了刚刚变成鬼时称呼我为“炎柱”的那个小伙子,不知道他能知道什么,或许可以帮助我恢复一部分记忆。
他的味道我已经忘记了,所以我决定回到那个门上写有“藤”的庭院。距离鬼杀队近一些,就算是鬼靠近我也很难伤到普通人。
一边寻路一边打听,在一段时间的跋涉后我又站在那个门口,满鼻子都是那种花的味道,我几乎要窒息了,但还是敲了敲大门。
“哪位……”应该是府宅主人的男人打开门看到我,这个明显认识我的人震惊道,“炎柱大人!”
他眼中积蓄了泪水:“乌鸦传来消息说您已经被鬼杀害了!”
我不打算隐瞒他:“我的确已经被鬼杀了。”
他吸了口气:“那为何……”
普通人没有分辨鬼的能力,我显出鬼纹,他立刻反应过来,后退半步,随即又上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炎柱大人,您怎么会这样……”他一直喃喃重复着,眼泪大颗大颗滴下来。
这样的情绪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问:“难道没有队员告诉你吗?”
“没,没有,您指什么?”
“一年前我刚变成鬼的时候,有一个队员认出了我,那时的我还懵懂没有任何记忆,便打晕他离开了。”我指了指当时那个队员躺着的方向,“就在那里。”
他回忆后摇摇头:“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说,我想或许是因为……因为……”
他低头说着,有些为难的偷偷抬眼看了我一眼,鼓足勇气:“或许是因为,如果大人变成鬼吃了人,那么您的父亲便要切腹谢罪。”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个规定,当然我也不记得我的父亲,直到现在我能够回忆起来的仅有缘一大人一人而已。
“这样啊,原来你们都这么辛苦啊。”那个鬼杀队的小伙子也是,和现在在我面前害怕着吃人的鬼但是仍然和我说话的这个人也是。
人类和鬼果然是不同的。
“放心吧,我没有吃过人,不用惧怕我。”我露出一个自认为比较爽朗的笑容,希望能宽慰他一些。
他也笑了笑,笑容中夹着泪水:“炎柱大人您是这么好的人,老天不会亏待好人,您一定会变回人类的!”
“嗯,但愿如此吧!”老实说,我对变回人类没有什么执念,除了白天不能自由行动的时候。
“我会写信给主公大人,您有什么想要和主公大人说的吗?”
我想了想,问他要了纸笔:“这封信还是我来写吧。”
……
信中我除了我失去记忆外着重提明了我现在的食物以及我的体质问题,不知为何,这个主公大人让我觉得可以信任,或许是我的一种直觉吧。
回信很快就到了,黑色的乌鸦在府宅附近找到我,他张嘴表明了那个主公的意思:“炼狱香檀子!炼狱香檀子!您在信中表明的原因主公大人已经知晓,主公大人希望我来跟随协助您,并对无法与您见面表示歉意!”
它似乎不太敢靠近我,只是在我上空盘旋:“您的弟弟炼狱檀寿郎已经接替您的炎柱之位,您的父亲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主公大人希望您不要担心,保重自己!”
尽管对这个弟弟和父亲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但听到这个乌鸦这么说,我潜意识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好吧,就由你跟在我身边吧。”我将手伸高希望乌鸦停留,但它始终盘旋着,我也就不强求了。
告别了紫藤花家的主人,我带着乌鸦一路旅行,有时候鬼杀队难以处理的鬼会由我来协助,这时的我无疑成为了鬼杀队的一个编外人员,知道我的人甚少,但也不是没有,我在鬼杀队里是一个大家不好提及却心知肚明的存在。
只是已经很久了,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上弦的鬼,因此我无法得知现在和几年前刚变为鬼时的我对比强了多少。
上弦的鬼行踪更为隐蔽,没有情报源珠世的帮助我无从得知鬼的消息,只能根据味道去消灭所看得见的鬼。
这几年间听说不断有柱折损,我的弟弟炼狱檀寿郎已经有了后代,我曾偷偷看过这个孩子,眉宇间和我倒是有好几分相似,不如说炼狱家的人长得都很像。
但我还是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那怕看到他们的脸,我也只会有“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啊”这种想法,丝毫想不起什么来。
我也看过炼狱檀寿郎的战斗,这才发觉我常用的便是炎之呼吸的一之型,其他型在变为鬼时我就已经忘了,只有一之型还牢牢的记得,让我对我曾经继承“炎柱”这个称号有了点实感。
但我从没有出现在弟弟和父亲二人的面前,那是一种复杂的心理。这几年我经常偷偷在他们身边帮助观察他们,却没有让他们察觉到过我的存在。
又过了大概半年吧,我在鬼杀队见到了那个孩子,一个瘦瘦的女孩,面容很熟悉,我就一直跟着她,直到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了跟在我身边的那只乌鸦。
“小源十二年前父亲被鬼杀害,七年前母亲被鬼杀害,然后她加入了鬼杀队。”乌鸦的介绍让我想起了这个女孩的存在,我从鬼的手上救下的第一个生命。
我便跟随了她一段时间,小源能力不是很强,遇到超出能力范围的鬼我就会偷偷帮她解决,然后慢慢的她的等级上升了,从壬升到了丁。
与此同时,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乌鸦去世了,主公又派了一只新的乌鸦给我,在站点等新乌鸦的时候,明明离我没有多远的小源那边飘来了血腥味。
我赶到时已经晚了,她的半边身体被撕裂,鬼正在啃食她的大腿。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与怒火,变成鬼后从未体验过的激烈情绪使我不受控制的鬼化了,冲破天灵盖的怒气让我嘶吼出声,我发疯一样剁碎了那只鬼,剁的灰都不剩。
对着空气又挥砍数刀后,我大脑空白的去看地上的小源。
她竟然还剩一口气,瞳孔已经涣散了,嘴里吐出泡沫状的血,用微弱的声音对我道了谢。
“谢谢……对不起……”
之后她便没了呼吸,尸体的眼角还流着泪,我合上她的眼皮,抱着女孩已经冰冷的身体坐了一宿,直到天亮隐收到乌鸦传信来收尸我才离开。
在那之后,我很久没有与人有过交集。
四处游荡的生活又过了几年,乌鸦向我传来主公过世的消息,新上任的小主公只有六岁,他对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鬼杀队工作的我表达了感激之情,并且表示虽然无法见面,但是产屋敷家族会世世代代记得我的付出。
听过乌鸦的转述后的我沉默了许久许久。
……
那之后我开始照顾自己的族人,小侄子已经可以挥刀了,于是在晚上偶尔没人的时候我会悄悄在他床边摆上自己做的木刀,刀鞘等小礼物,在他一个人练习的时候也会出来对他进行指点。
刚开始他对我的存在还很惊讶,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慢慢的变成了我们二人之间的小秘密,他有时候为了让我出现也会在晚上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喊我,可能他知道我对他就是随叫随到的,在我面前会表现出孩子气来。
“香檀子哥哥,你摸摸我的头好吗?”他眼睛亮亮的这么对我说,每到这时候我就会摸摸他柔软的发顶。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延寿郎。”
一天天下去,延寿郎慢慢长大,挥砍的刀已经从木刀变为了日轮刀,身形拔高,有一天我突然发觉原来他已经是一个小少年了。
我的父亲也老了。
五十多岁的他身体大不如前,生了一场重病后没能从床上起来,他去世时全家都在他的床边哭泣,只有我躲在阴影处看着这一切。
直到最后,我也没能想起他来。
父亲去世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再靠近炼狱家的府宅,与延寿郎做了短暂的告别后,我启程踏上了前往云曲山的路。
春天的云曲山才发绿茵,我踏着月色前行,在深夜敲响碳乐家的门。
开门的炭乐比起之前年岁增长了不少,他看着我发出感慨:“岁月没能在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啊!”
他的儿子炭二郎已经是一个青年了,在沟通中我了解到炭乐的妻子已在前年病逝,而炭二郎已经与山脚下村子的杏子说好了亲事,再过两个月就能完婚。
“您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留下祝福才能离开啊!”炭乐和炭二郎都希望我能住下来,我答应了。
和炭二郎的交流中我发现他是一个更甚于父亲开朗乐观的孩子,他的妹妹已经嫁出去,他迎娶妻子添丁后家里又会恢复往日热闹的景象。
住在这里我能感受到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安逸氛围,虽然只有我们三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但是每日干些活,看着炭二郎充满朝气的面容,我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可以再过一段时间。
每天聊着天准备着迎娶物事,在此期间炭二郎经常下山去看杏子,偶尔会带着女孩来山上的屋里拜访,天黑前由父子二人将女孩送回,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新婚当天便来临了。
流程不太复杂,甚至可以说十分简单,双方都不是礼仪很多的人家,多年交道下来两边人也都互知底细,炭二郎的勤劳能干和性格人品在整个村镇都是极为优秀的存在,因此杏子很顺利的嫁了过来。
灶门家似乎和杏子预先说过我的事情,杏子是一个温柔又活泼的女孩,她迅速接受了我的存在,又迅速用她自来熟的性格在我这里混了个朋友的身份。
对于这个可爱的后辈小姑娘我十分包容,虽然二人新婚后我没有住在灶门家了,但经常在外出猎鬼时带回这里很少见新鲜的玩意儿给小两口,也看到杏子很快怀孕,然后诞下了一个女孩。
孩子长得十分可爱,我偶尔会抱在怀里逗弄,她似乎也不讨厌我,经常在我怀里咯咯咯的笑着。这让我想起了延寿郎小时候也是软乎乎的一个,只是那时的我没有勇气去碰触小孩子,只能偷偷看着他。
而现在,柔软的束樱子在我怀里躺着,我的心也软成一团。
在束樱子可以坐起来的时候,鬼杀队发生了一件事情,似乎是遇到了十分强大的鬼,鬼杀队一下失去了三个柱。
因此我告别了灶门一家,前往乌鸦告诉我的地点。三个柱拼死送出的情报显示那似乎是一只新生的鬼,刚变为鬼就展现出强大的力量令柱没有反抗能力,说明作为人类时实力不凡。但他并没有任何的记忆,只有一种对变强病态一样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