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阵,感觉差不多是时候了,却一直没听见呼噜和往常一样的挠门声,也没捉到它在院子里撒欢的动静。原计划趁独自在家,干脆在床上躺尸一天的你挣扎地裹住被子光脚下床,打算看一眼狗子后,回来接着睡觉。
门一打开,屋内外的温差差点让你反手把门甩上。你凭坚定的意志,一鼓作气,迈出只脚,冲进前两天的温暖不复存在的冰窟里决定速战速决。
“呼噜?”你冲空气喊了声,带着拖到地上的棉被,小跑到二楼走廊的栏杆旁往下看找狗。结果一眼看到了一人一狗,声儿都没有地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
他俩注意到你脚步声,十分同步地抬头望向你。
“……”
你默默缩回探出去的头,两只没穿鞋的脚相互踩了一踩。
你犹豫了下,还是带上自己的宝贝棉被,慢吞吞地下楼。
走下楼梯,呼噜兴奋地迎上来,跑你腿边摇尾巴转圈。你用脚背蹭了蹭它腹部的毛象征性回应,然后绕过它,到沙发前裹着被子一屁股坐下。
坐下后,你立马把腿曲起,脚缩到棉被底下,减少存在感。这样的你看起来像个巨大的三角饭团,霸占了一席之地,跟旁边人也隔着点距离。
呼噜跑回来,两只前爪往沙发边缘一搭,就要跃你身上。你眼疾手快地压住它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把最近两天有点放肆的金毛犬摁地毯上趴好。
呼噜嘤嘤两声,想咬你被角,奈何够不到,于是又委屈地叫了叫。
你拽了两下被子,把自己裹得再紧些,看了眼旁边人手中的报纸,清清嗓子后,不是很自信地开口:“我以为,你不在呢……”
“嗯,今天也没有更重要的事。”诸伏景光把摊开的还有一半没看完的报纸折起来放上茶几,起身离开沙发,后回过来看你。
“枝和想吃慕斯还是布丁?慕斯是原味的,布丁是芒果口味。”
“呃,我其实不饿……慕斯吧。”
你趁人转身时,多看两眼。你直觉对方心里定然压着事,八成和你有关,可他不说,你也没那勇气再自曝一次。
昨晚松田离开后,你们俩并没立即就着本该聊聊的话题说点什么,这不符合公安最近养成的有事一定当面问清的风格。当时的你尴尬得脚趾抓地,贴着墙壁杵在原地罚站,本着按兵不动的原则装哑巴,低头抠起手指,竖耳朵听动静。然而等半天,都不见对方开口,甚至脚步声在渐行渐远。不由心慌起来的你赶紧抬头,看到把狗送上二楼的人折返回来,路过客厅,拉下了半侧窗帘,关掉所有的灯。在朦胧的黑暗中,像盯着猎物、注视宝藏般凝望你,随后掌住你的后颈亲上来。
对方靠近的每一步都踩在你心尖。
你发誓说自己绝没说过「在法国有老婆」之类的话也不知人信没信,不过现在看来,重点恐怕也不在这句。
一手一个蛋糕盒、一手一杯水的公安很快从厨房出来,递给你水杯,将蛋糕盒跟甜品勺放到了你面前的茶几上,随后又返回厨房。
你把杯里的温水喝完,差不多有了饱腹感。倾身靠近茶几放水杯时,视线扫到了蛋糕盒外部,波洛咖啡厅熟悉的logo上,怔了几秒,然后咽咽口水。你默默地拆开盒子,舀了勺里面的慕斯切块。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吃了两口后有些吃不动。吃饱喝足的你放下勺,手收进被窝,屁股往后挪挪,回到了方才舒坦的位置上懒洋洋地瘫好。
厨房里的人这时也端着水果盘走出来,顺带还有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诸伏景光把果盘和水杯都放到蛋糕边,自然而然地挨着你坐下。方才的那点距离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无踪迹。
他坐下后,原本没睡意的你,眼皮忽然变沉些许。
你又挪了挪屁股,偷摸地往旁边靠。
诸伏景光抬了抬肩膀,更方便你把脑袋靠过来。
你撑了一会儿,最终没忍住诱惑,十分迅速地贴上去。
“中午,我们出去走走?”诸伏景光偏过头,问。
“出门吗?”你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脚又往里缩了一缩。整个人蜷成团,被暖和的棉被和安心的气息紧紧包裹、缠绕,思绪因此也变得轻飘飘。
“枝和想出门吗?”
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会想?但如果景光想的话,也可以……
诸伏景光说:“不想的话,就一起待在家吧。”
“好呀。”你愉快地立即答应。
你感受到诸伏景光的肩膀随呼吸自然地起落,而枕靠在他肩上的你,像平缓浪中的一只小船。
你情不自禁地屏息,凝神感受风浪。
没一会儿,一只手隔着被子搭到你肩膀。
“干嘛憋气?”
“这是敛气。”嫌自己呼吸声太大的你一本正经道。
“不要这样,”诸伏景光用食指碰了碰你喉结,说,“我想听见枝和的呼吸。”
“……”
你一下子睁眼,把被子搂紧了些,刚刚憋住的气有些没缓上来。
你从被子里伸出只右手,勾住了对方手指。
在宁和的静谧中度过了半响。当你又开始感到昏昏欲睡之时,听耳畔响起一个很轻的问题:
“你会想怪我,擅自告诉了他们吗?”
“当然不。”你摇摇头,立马给出回答。
“抱歉,枝和,我应该让你自己选择……可上次看到你面对zero时的样子,想想还是决定由我来吧。”
诸伏景光的语气里饱含歉意。说着,他视线下移,落到彼此相连的手,紧接反手撑开了你的手指指缝,与你十指相扣。
“枝和不是我一个人的枝和。”他顿了顿,像自言自语地感叹,“虽然有的时候,很想要把你藏起来……不过没事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很长的未来。”
你愣了愣,抬眼对上目光。
“呐……景酱?”你试探地叫他。
对方却轻轻地把这页翻过去,亦或是独自保存下来。
“枝和一定有去过很多地方吧,最喜欢的是哪?”
“没有很喜欢的。”
你的心怦怦跳,看起来仍面不改色。你动了动相握着的手,毫不意外,被扣得更紧了。
“没有吗?”诸伏景光用一种很寻常的语气追问,蓝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你。
你卡壳半天,开口时甚至有些结巴:“东、东京算吗?”
“算吧。还有其他地方呢?”
“我没印象。”
“都没印象吗?”
“因为都不重要——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让我许个愿吧。”
你强忍住捂胸口的冲动,决定就在现在,把一件其实一直想说的事情提出来。
你撇头错开视线,抽出自己的手,坐直身子。被子从肩膀上滑落,你双手合十,闭上眼,摆出许愿的姿势,念念叨叨起:
“许愿下次不要一睁眼,又见不到景酱。既然在家,就该多陪我睡会儿呀,每次没睁眼就知道景酱不在身边,更加不想睁开眼睛……”
话音未落,你的手便被再次的抓起并握住,滑落的棉被重新好好地将你包裹严实。
……
棉被和掌心都很暖和。这突变的低温天气,也没那么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