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得就像是场电影一样,陆年之说话的时候,林晚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捏住自己的脸。
“嘶——”林晚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胳膊上刚被大肚男掐青的酸痛感,让她保持着捏脸的姿势缓缓移动,胸腔内的剧烈跳动让林晚的耳尖也开始跟着泛红。
陆年之看着林晚的样子,以为她在害羞。
平时看上去行为乖张的女孩,原来也有这样害羞可爱的一面,联想到刚才发生的种种,让陆年之不禁更加怜爱。
林晚抬起头,看向陆年之的时候,眼眶里已经泛起了雾气。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陆年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凑近了些,语气温柔且认真:“林晚同学,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赏日落,一起看电影、喝奶茶,一起去音乐节、喝啤酒。恋人该做的事,我都想和你一一做遍……”
像是掺了一勺柠檬汁的蜂蜜,一圈一圈淋在林晚的心窝里。
她撩了撩额前的刘海,踮起脚尖,伸手捂住陆年之正在说着甜言蜜语的嘴唇,眨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你养我吗?”
说罢,像是感觉提钱有些煞风景,有委屈巴巴道:“估计刚才那么一闹,我的工作都丢了。”
微凉的指尖抵在唇间,陆年之品味着那一抹柔软,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养你。”
呼出的热气,喷薄在林晚的指尖,让她忍不住轻轻蜷起,刚想收回,却被陆年之温热的手掌包裹住,紧紧护在了他的手心里。
得到了莫大的承诺,林晚感觉自己一直奋力踮起,像是走在钢丝绳锁上的脚尖,在此刻,终于平稳落地了。
-
手机如催命一般震动着,站在一旁不敢上前的经理睨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接起。
“哥,警察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经理看着陆家公子,心里燥闷不堪。
他捏着手机又走远了几步,手下意识地捂住话筒口,对着一堵明晃晃的白墙,蹙起眉头不耐烦地开骂:“警察又不是第一次来,你们机灵点好好招待,脑袋长脖子上不是只喘气用的!”
电话里吱吱呜呜一副为难的样子。
“是不是咱酒吧有个叫林晚的……”
“有屁快放!酒吧每天来几百号人,我哪能记得什么林晚林早的。”
陆家公子这尊大佛还在他边上杵着等着他好好伺候,哪还有什么闲工夫处理别的事。
电话那端突然换了一片光景。
一个声音雄厚正气的声音传到经理耳中:“你好,我辖区派出所接到实名举报,有一位女士称在你们管理的酒吧内被粗暴猥亵,特此来查证。”
经理刚才还焦躁的情绪突然被电话里的话一泼凉水破灭。
等一下,林晚?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陆家公子的方向,手里还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
陆家公子之前在办公室说什么来着,他的女朋友林晚,被欺负了,剁那人一只手不过分吧。
那死胖子在知晓陆家公子身份后,当场吓尿了裤子,在听到对方说这句话后,更是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现在还在他办公室里躺着浑身的尿骚味呢。
经理举着手机却像是在举着一个随时要引爆的地雷,差点两眼一黑也要跟着胖子一起晕过去算了。
今天出门就该看看老黄历!
林晚拉住陆年之的手,径直走向候在一旁的经理。
“经理!”林晚开门见山一声吼,“我要辞职!”
经理吓一哆嗦。
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辞职,辞出了如此豪迈的样子,颇有一副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而她今天就要去拯救地球的架势。
“以后常来玩啊。”经理讪讪一笑。
知道了林晚和陆家公子的关系,谁还敢让这位姑奶奶来端盘子送酒,只怕下次她再来都得好吃好喝供着了。
林晚伸出一只手,举到经理面前,继续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工资麻烦结一下。”
经理一愣,结工资这个事找财务啊找他干什么,他又不管钱。
他瞥向林晚旁边的陆家公子,只见那正主正一脸宠溺地看着旁边“讨薪”的小丫头,一副“我女朋友就是厉害”的表情。
得。
两尊大佛,他都得罪不起。
经理回到办公室,地上那死胖子还晕着。
经理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上迈过去,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蹲下身,熟练地输下保险柜密码,随着一声机械声响起,柜门打开,里面躺着厚厚几沓钱。
经理大约估量了一个厚度,抽出厚厚一沓装进信封里。
握着这个信封,他的心里突然又重新变得踏实起来。
就连地上躺着的死胖子他都可以无视了。
接过经理狗腿子般递过来的信封时,林晚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厚度。
出于对金钱的敏感,她就算拿满一个月的工资都远不及手里的触感,更别说她这个月这才干了小半个月。
林晚当着经理的面打开信封,一摞远超于她预估的厚度赤.裸裸展示在她面前。
“你给多了吧。”林晚微微蹙眉。
“多的就当是孝敬了——”经理瞥了眼陆家公子的眼神,立刻收紧嘴巴,调整话术,“工伤,剩下的是贴补给你的工伤。”
林晚不是什么傻白甜,从经理迅速改变的语气里捕捉到了她收到这沓钱的真正用意。
工伤是假,旁边人的身份是真。
能让经理这么看碟下菜的人如此卑躬屈膝的人,她现在倒是真有些好奇陆年之的身份了。
没一会的工夫,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在一个员工的引领下出现在三楼。
他扫了一圈面前的几个人,问:“你们哪个是这里的负责人?”
经理提着一口气,弓着腰客气地走上前去:“您好警察同志,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听了动静的林晚和陆年之齐齐回过头来。
陆年之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想明白过来,偏过头去,低声问:“你报的警?”
“嗯。”林晚不去看陆年之的眼睛,她撩了撩额前的刘海,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里透着些许挤出来的害怕与理直气壮,“我害怕他们会为难你,所以报了警。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怎么会。”陆年之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做的很对,不要自责。”
他看着对方,就像看一只即将破碎的洋娃娃。
林晚的报警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若是让他出面,废那人一条胳膊都算是轻的。
不过,他尊重林晚的选择。
-
林晚和陆年之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天上。
林晚有实打实的证据,再加上经理提供的监控,以及陆年之的人证,大肚男已经被刑拘。
两个人走在街上,气氛突然就缓了下来。
从林晚以为是打工日常的一天,到被酒鬼骚扰,再到陆年之突然出现,再到报警、抓人,林晚感觉自己一天过的比过去一个月都要精彩。
两个人一路慢悠悠地走着,竟然一起沉默了下来。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的木栈道上,风更大了些。
“冷吗。”陆年之率先开口。
“还好。”林晚摇摇头。
她的表情隐匿在夜色里。
月亮映照在海岸上,影影绰绰随着风的吹过而轻轻摆动。
“晚晚。”
这次,陆年之的声音变了。
他的声线如醇香的美酒,灌进林晚的耳朵里时,就像是喝醉了一般蒙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什么?”林晚站定,她听到自己的胸腔内正在加速跳动。
“我可以吻你吗。”
林晚看向陆年之那好看的唇,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
她想起出昏暗的租车后座里,那带着酒意的湿润的吻。
“下次这种问题可以不用经过我同意的。”林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害羞。
还不等她酝酿完情绪,陆年之的双手已经抚上她的脸颊。
“我知道了。”
魅惑醉人的声音伴着陆年之的话戛然而止在这伴着潮湿气味的海风里。
陆年之微凉的嘴唇覆上来时,林晚安静地闭上了眼。
明明今晚没有喝酒的,她却怎么感觉有些醉了。
唇齿间轻柔而又肆意地紧紧交缠,林晚险些沉溺在对方灼热的呼吸里。
她被吻得有些神情恍惚,条件反射地回吻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陆年之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
林晚睁开眼时,陆年之正深情地望着她,眼波流转间,情.欲呼之欲出。
她感受到胸腔迸发的超乎寻常的心跳声,下意识地后撤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气氛再次沉静下来。
林晚低头踢了一颗脚边的石子,看着远远飞走的石子,她上前跑了两步,直至它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林晚终于回过头,摸了摸鼻子,嘴角微微一笑:“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太随便了?”
她本可以不用做这些多余的花哨的动作,可林晚觉得,自己一旦有些思绪跟不上,动作停滞下来,她就会暴露她自己真实的模样。
林建刚从前从嘲笑她,看起来闷声闷气不说话的跟个傻子一样。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林建刚的嘴里也变成了一双“讨厌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眼珠,若是再盯一会,他们的对话就会变成“你再瞪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扇死你”。
不管林晚“信不信”,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建刚的巴掌就已经招呼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旁边畅快地看着她挨揍,甚至拍手叫好,嘴里喊着“打死她!打死她!”
而她的那个继母,低头擦着桌子,像是屏蔽了外界一切声音,眼睛里只有那张泛着裂纹的木质方桌。
那些,林晚极力不想回忆起的,让人绝望的时光,以及她的本来面目。
“不,你没有。”
他向前迈步,走到林晚面前。
彼时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秋风伴着海边的潮湿一齐吹过时,甚至是钻入肌肤的寒冷。
陆年之低下头,伸出双手牵过林晚的双手。
她的手一点暖意没有,陆年之用自己掌心的热度为她取暖。
“都是我,是我忍不住想与你亲近。”
林晚眨了眨眼。
她眼前的这个高岭之,动不动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了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