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10】
“嘶.......”
沈熠感觉脑袋被人推了一下。
他抬起头,闻柏泽正一脸麻木的看着他。
“干嘛推我......”沈熠捂着额头,小声嘟囔。
闻柏泽看了他许久,说:“松嘴,走开。”
日子不过了?
抱一下都不让了?
沈熠恼怒,抬头瞪他,字正腔圆:“不走!”
“咳咳咳咳咳!!!”开车的老白突然抽风似的咳嗽。
车内寂静一片,老白的声音格外突出。
他大概也有点不好意思,边咳边解释:“咳咳咳!我是真呛住了!咳咳咳!我没看你们热闹!咳咳咳!你们继续!!咳咳咳!!!”
闻柏泽:“......”
·
闻柏泽垂眸看着沈熠,他可能喝了酒,可能真有点委屈,眼角染着红晕,眼眸中透着车水马龙折过来的碎光。
特别招人。
闻柏泽一瞬间有些恍惚。
沈熠的演技属于老天赏饭吃哪种。
他想在谁面前装可怜,没有人可以铁石心肠。
几年前就装得很好,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没有精力再玩一场恋爱游戏。
闻柏泽眸光沉沉,刻意冷了声调,说:“滚开。”
沈熠愣了愣,搭在他肩膀的爪子瞬间缩了回去,三秒不到,人已经窜到最远的角落。
温热的气息骤然抽离,闻柏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后虚虚抓住空气,搭在腿上。
老白开车很稳,他们正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
晚上10点,B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中央广场的大屏循环播放他的香水广告。这季度的卖点是冷暖两调,冷调的意象是冰雪,暖调则郁郁葱葱的山林。
闻柏泽莫名觉得,那个味道很适合沈熠.......
思及此处,他回头看了沈熠一眼,小孩缩在角落止不住发抖,眼睛微黯注视前方的虚点,光影交错中,显得有些寂寥。
闻柏泽感觉有人在他的心脏划了一下。
他给医生发了条信息,然后偏头,眸光落在沈熠身上,问:“你发烧了?”
沈熠没说话,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他有时候跟猫似的,凶过一次就不理人了。
闻柏泽余光瞥向‘认真’开车的老白,伸手去探沈熠的额头。
‘啪’
手腕被扣住了。
闻柏泽抬眸,望着这只凶巴巴的小猫,等他的解释。
沈熠莫名认真:“你先碰我了。”
“什么?”
沈熠抓着手不放,顺杆往上爬,脑袋重重砸在闻柏泽的肩膀。
闻柏泽想推开得寸进尺的某人,却感觉肩膀的脑袋更用力压了压。
“你先碰我了!!”沈熠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然后小声嘟囔,“好难受啊......”
闻柏泽的动作顿了顿,犹豫着放下了。
不跟被下药的酒鬼一般见识。
·
老白送两人回了私人别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别墅区的隐私做得很好,月湾湖和大樟树形成天然的屏障,把声音和纷乱隔绝。
世界静得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
醉猫感受到了安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进屋,沈熠就拽着闻柏泽到沙发上,用力把人摁了下去,跨坐他的腿上,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闻柏泽无可奈何地往后倾,试图用冰冷的眼神逼退他:“下去。”
沈熠可能觉得碍眼,嘀嘀咕咕地盖住了他的眼睛。
世界突然一片黑暗的闻柏泽:“.........”
他一脸麻木地拉下某人的手,语气很凉:“再不下去,我封杀你。”
沈熠迷茫。
什么封杀?
他不明白。
不明白的事情就不为难自己了。
闻柏泽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感觉一只温热的手顺着领口往下探,在锁骨和胸口用力地摁了摁。
“哇!你身材好有料哦!”
“.......”闻柏泽抓住他爪子,防色猫防到麻木,“友情提醒,别墅有监控。”
沈熠点点头,开口就说:“好啊,你要给谁看?”
闻柏泽:“.......”
“奥达西?”沈熠皱眉,“不好吧,他是个直男。”
奥达西是他当年北美的邻居,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汉。
闻柏泽无话可说。
沈熠抿了抿唇,脸颊泛红,提了个无礼的要求:“我可以摸你的腹肌吗?”
“.......”闻柏泽明明没喝酒,但觉得自己快醉了。
他拎起某人,放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领,准备上楼洗漱。
骤然被丢的沈熠愣了一下,然后愤怒地冲上来,横在闻柏泽前面。
闻柏泽脚步微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干嘛?”
“我忍你很久了!”沈熠大声控诉,“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雨停了,月亮雾蒙蒙的。
他们正好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街道昏黄的路灯透过窗户,为沈熠的眼珠镀了一层暗光。
闻柏泽看了他许久,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熠浓长的眼睑极轻地颤了颤。
闻柏泽知道,这是他紧张的小习惯。
他抿了抿唇,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语气淡淡:“一楼有浴室,去洗澡,一身酒气。”
说完拨开沈熠上楼了。
·
他不该带沈熠回来。
闻柏泽盯着氤氲水雾的墙壁,指腹划过银白色的花洒。
极轻地泄了一口气。
但他做不出把人丢在下雨的郊区这种事。
算了,尽量不和他产生过多交际吧。
思及此处,闻柏泽快速洗完澡,下楼去看某人的情况。
虽然闻柏泽让沈熠去洗澡,但是某人没衣服没毛巾没脑子,他不觉得他能顺利找到浴室。
但沈熠执行力超强,还真让摸到了浴室。
浴室紧闭着门,里面水声阵阵。
闻柏泽犹豫片刻,决定相信某人的自理能力,返回客厅看剧本。
《断桥》的戏份不难,只有一场重头戏。
主角找到反派的证据,想要报警,却被弟弟星剑阻拦......沈熠怎么还没洗完?
闻柏泽偏头看向浴室的方向,除了哗哗的水声,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放下剧本起身,敲了敲浴室的门:“沈熠。”
没有回应。
哗哗的水声过久,便和寂静同长。
闻柏泽倏地压低眼睑,抓住门把手,犹豫片刻,压了下去。
“沈熠!”
蒸汽腾腾的水雾冲了出来,闻柏泽下意识眯了下眼睛。睁开眼时,氤氲已经散了大半。
沈熠穿着衣服,抱膝坐在浴缸里,眼睛黯黯地盯着前方发呆,看起来非常没有安全感,像一只随时准备被抛弃的小猫。
闻柏泽极轻地松了一口气,他走过去关掉水,手腕却挂了一只湿漉漉的爪子。
“水满了。”闻柏泽耐着性子解释。
沈熠半垂着眼睑,低声说:“你蹲下来。”
闻柏泽看着他湿漉漉的身体,抿了抿唇,问:“蹲下来干嘛?”
醉猫招了招另一只爪子,一副‘给你看个好东西’的模样:“你蹲下来就知道了。”
闻柏泽犹豫片刻,本着尊老爱幼的念头,单膝跪蹲在他面前。
“怎么......嘶!”
他刚刚凑近,某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嘴唇碰了碰,又如潮水般迅速往后退,犹如一只偷到腥的猫,得意洋洋道:“骗到了~”
闻柏泽不可置信望着他,温热湿润的触感仿佛还在唇瓣弥留。
“干嘛这么看我?”揩油的人非常不满意,“你先进来的!”
闻柏泽抬起手,手背抵住唇,眸光沉沉。
沈熠有些心虚的开口:“怎、怎么了?”
闻柏泽的语气很冷:“你真觉得我不会做什么吗?”
刚才还色胆包天的醉猫又怂了:“我在洗澡,你先进来的......唔!”
闻柏泽抓住他的手腕,拽出了浴缸,把他用力顶在旁边的墙壁。
“......痛!”沈熠眼角瞬间红了一片。
两人靠得很近,旖旎的鼻息掺杂在氤氲的水雾中,沈熠的眼睛蒸出了红晕,看起来有些害怕,又好像有所期待。
闻柏泽低垂着眼眸,冷调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为什么喝酒?”
沈熠认真想了想,没记起来,理直气壮:“忘了。”
“那我换一个问题。”闻柏泽语气变得很冷,“为什么不找夏怀智?”
沈熠实在想不到这种氛围下会听到‘夏怀智’的名字,不耐烦地说:“我找他干嘛?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闻柏泽错愕了一瞬。
他还想再问什么,某只色猫突然脖子一歪,抱着他睡过去了。
闻柏泽:“.......”
他抱着睡得软乎乎的某人,心情跟窗外的月亮一样雾蒙蒙。
·
“是致幻药。”十一点多才赶到别墅的私人医生郝仁晃着试剂管说,“幸好剂量不大,我给他打一针,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闻柏泽眸光淡淡,问:“有副作用吗?”
郝仁看了他一眼,说:“嘿嘿。”
闻柏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话。”
“就是想......那啥嘛。”郝仁露出一副‘你懂的’的样子,“我都看到你锁骨的吻痕了。”
闻柏泽:“......”
郝仁又弯腰瞅了瞅床上的沈熠,喟叹道:“他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竟然能折腾你半宿.....”
闻柏泽没理他,转了三万块出诊费,礼貌地把人请出去。
到了后半夜,天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闻柏泽把冷气调高,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沈熠。
沈熠很爱笑,很爱说话,经常一逗就炸毛。
但是当他安静下来时,单薄清瘦的身形,就显得无端寂寥。
闻柏泽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腕的佛珠,掏出手机,准备给老白发个消息。
就在这时,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推送。
#反转!沈熠竟然是幕后黑手!黑莲花的逆袭之路——
闻柏泽手一顿,把这条推送转发给了老白。
·
人,喝酒以后,至少,不应该,乱跟人走。
沈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所以,这里是哪里?
哪个好心人捡走了喝断片的他?
空调冷气很低,吹得沈熠头疼。他抓了抓手下的被褥,触感细密绵软,摸起来就非常昂贵。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水晶吊灯在昏暗中反射出璀璨的芒光。
他泄了一口气,偏头看了看身旁.......
“嗬——!!”
沈熠倏地瞪大眼珠,赶忙用手捂住嘴。
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柏泽!!??
他怎么会和闻柏泽一个床醒来!?
沈熠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眼冒泪花。
他咬着下唇,幽怨盯着前方。
所以,昨晚捡了他的人是闻柏泽?!闻柏泽怎么会在那儿?
最重要的是.......
沈熠悄么声挪了挪腰,并未感觉任何不适,松了口气。
好像没上床。
身边响起极轻地窸窣,像风轻轻扫过树梢的声音。
沈熠心里一紧,以为闻柏泽醒来了,偏头发现他只是挪了挪手。
睡得可真沉啊……
沈熠卸了肩线,打量了一眼毫无防备的影帝。
冷气呼呼地吹着,空气弥漫着一股好闻的木调香味,像雪地里的雾凇。窗帘遮住大半光线,只有一缕阳光透过缝隙钻进屋里,恰好打在闻柏泽脖颈和锁骨的位置。
他整个人极为放松地侧躺着,呼吸和微弱的空调声响融为一体。气质并没有因为睡着而柔和,反而因为静谧显得更加冷淡。
闻柏泽好看得很客观。
沈熠收回视线,抿了抿唇,决定趁影帝醒来前偷偷溜走。
如果他们在床上四目相对,那场面可想而知该有多尴尬。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沈熠刚刚掀动被子,手腕就被抓住了。
抬眼,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