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32】
《教父》是国际享有盛誉的著名导演刘利华，投资并计划拍摄的电影，从定稿到选角都亲自操刀。
“刘导之前接触我们，希望柏泽接男主。”老白陪沈熠到现场面试，闲聊道，“不过他拒绝了。”
沈熠听着有些失望：“没档期吗？”
老白：“有，但这个角色.....怎么说呢，略微有那么点复杂。”
沈熠惊讶：“复杂？”
“这就涉及他隐私了。”老白眼神突然露出一丝怂恿，“要不你问问他？”
沈熠：“.....我活不耐烦了？”
老白讪笑，没说话。
今天路况不怎么好，金融街都开始堵了起来。
等红绿灯的间隙，老白继续说：“你要试镜的角色是热门......看过原著吗？”
沈熠点点头。
老白挥手扇风，吐槽道：“竞争的人很多，你不一定能试中。也不好演，原著描写实在夸张，一会儿阴冷一会儿清贵，一会儿冷漠一会儿温润，谁来演都被骂。”
沈熠摘下一只耳机，认真地问：“咱们工作室的传统是打压教育？”
老白愣了愣，随后没好气道：“我是让你平常心看待得失，好心没好报！”
沈熠被凶了一下，略有那么点委屈，不说话了。
窗外的树木和建筑流水般后退，他的思绪逐渐飘散。
也不知道那边试镜的情况如何。
·
试镜情况不怎么乐观。
至少总导演刘利华紧皱眉头，闷闷不乐。
刘利华的脾气差的像头驴，主创成员不敢触霉头。副导王盟宇仗着几分交情，小心翼翼地问：“刘导，好不容易看到合适的，您怎么兴致不高啊？”
刘利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合适？你的艺术细胞回炉重造了？”
王盟宇顾及隔壁屋子的张铭弘，连忙压低声音，安抚道：“我觉得小弘挺不错，挺符合我心中‘父亲’的形象。”
刘利华骂道：“套公式一样的演技哪里符合了？！这一代的天才都死绝了吗？我就想要个有点灵气的新人有那么难吗！？”
不会演戏没关系，他可以调教。
但是一点灵气都没有，天王老子来都教不了。
王盟宇不敢说话。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刘导口中的‘有灵气’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只要演员不尴尬就算过关了，观众到电影院看的是剧情，又不是演技。
刘利华发泄了一通，堵在胸口的气总算顺了些，朝助理说道：“继续往下吧。”
·
沈熠到工作室时，看到门口候着许多帅气的演员，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一种......被生活狠狠碾压过的憔悴。
他们听到动静，抬头掠了沈熠一眼，随即狠狠叹了口气，脸上的死气更重了。
沈熠默了默，觉得自己进了什么销魂窟。
他走到角落的空位坐好，塞上耳机，闭目养神。
这些都是能叫出名字的演员，平时傲的不得了，这是经历了什么才被蹉跎成这样......
·
“教父！他是教父！不是偶像剧男主！把你那仰望天空45度角的破习惯收回去！！还有，你是来试镜的吗？提前研究过原著吗？连词都记不住，你当什么演员？！出去！！”
刘利华摇铃打断某个当红小生。
那小生哪受过这委屈？红着眼眶离开了。
出门时，还用力地摔上门。
刘利华瞪大了眼珠，不可置信地对身边人说：“他还给我委屈上了？”
王盟宇连忙安抚：“消消气刘导，还有一组没进来呢。”
刘利华差点两眼一黑：“怎么还有一组？！整个娱乐圈的破铜烂铁都堆我这来了？？”
王盟宇：“......”
他眼珠一转，给刘利华倒了一杯茶，试探道：“刘导，我觉得不如就小弘吧，看了这么多，只有他能过眼。”
刘利华瞥了他一眼，冷笑：“过不了我的眼，下一个，继续！”
王盟宇脸色微沉，但也只好任由助理叫号了。
过了一会儿，形体室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清瘦高挑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的绣金衬衫，衣摆规矩扎在腰际。衬得他的皮肤极白，身形极瘦。
刘利华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审视。
外形，合格。
“刘导，王导，我叫沈熠，试镜的是《教父》中父亲这个角色。”青年不卑不亢地微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刘利华下意识点了点头，说：“开始......”
“谁让你化妆？试镜不能化妆！”王盟宇突然打断他。
刘利华有些不满，瞥了他一眼。
王盟宇立刻解释道：“刘导，他擅自做‘父亲’的妆造，不合规矩。”
沈熠说：“我没化妆。”
王盟宇扭头看他，眼神十分不耐：“化没化妆我难道看不出来吗？你......”
“啧。”刘利华拍了一下桌子，“这种细枝末节钻什么牛角？多影响别人状态？？”
王盟宇被训也不恼，笑着说：“刘导说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你开始吧。”刘利华板着脸说。
“好的。”
沈熠走到幕布前的椅子坐下，阖了阖眼，进入演戏的状态。
他演戏时喜欢盯别人的眼睛——几乎每个扒闻柏泽演技入门的演员，都有这个习惯。
盯着对手眼睛演戏有好有坏，好就是交流感更真实。坏就是遇到演技更胜一筹的演员，容易绷不住出戏。
所以大多演员都摈弃了这种演法。
但是沈熠挺喜欢博弈的感觉，所以把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盯着刘利华。眼神极为空洞，神情却十分平静，嘴角的弧度带着落寞和冷淡。
哪怕落到狼狈的境地，他也要维持上一任教父的尊严。
刘利华被他的表演吸引，好像这里不是试镜的形体室，而是囚困了上一代教父的肮脏地下室。
过了一会儿，沈熠动了动眼睑，眸光深深落在远处的某个虚点上，似乎什么人要来了。
成年后的001推翻了父亲对暗夜的统治，继任新的教父，此时是两人算账的时刻。
“制服不错，威尼斯商人的硬通货。”沈熠的头微微上扬，神情轻松，仿佛这只是父子间的闲谈。
大概过了几秒，他嘴角的弧度消失了，语气有几分嘲弄：“你到底是自信还是自卑，连黑夜商人都要换掉。”
刘利华默念001的台词，最后一个字结束时，沈熠的表情又变了。
他的眼神染上一丝恼怒，手也不自觉地攥了起来。语气冷冷：“我不需要朋友，我只是舍弃了没有价值的棋子！”
剧情中，他和001发生争吵。但试镜没有人对戏，容易出现节奏平缓的问题。
但沈熠并不需要人担心。
他像是急于打断别人，语气高高扬起：“对，你也是棋子！”
说完这句话，他的脑袋垂了下来。
场景安静了至少5秒。
半晌，他缓缓开口：“杀了我，你就是新的教父。”
所有人都被他的表演吸引，现场鸦雀无声。
沈熠突然表演一收，重新露出乖巧的笑容，说：“刘导，王导，我的表演结束了。”
刘利华如梦初醒，立刻站起身：“你......”
沈熠乖巧地微笑，满脸写着‘你想好怎么夸我了吗？’
这小子。
刘利华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不错。”
王盟宇脸色铁青，硬着头皮说：“刘导，我还是觉得小弘比较好。”
刘利华瞪了他一眼：“你的审美什么时候倒退成这样了？”
王盟宇：“他还擅自做妆造，不合适.....”
刘利华意味深长的瞥向王盟宇。
他脾气不好，长相也有点凶，但一不说话，那股独属于老艺术家的清高和距离就凸显出来。
王盟宇突然忐忑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利华缓和语气，说：“我比你大十岁，圈里什么勾心斗角都见过，不要把我当傻子。”
王盟宇心里一惊，哪里还敢说话。
这事儿于是就这么定了。
·
试镜结束后，沈熠被工作人员带到另一间休息室等结果，里面只有张铭弘一个人。
张铭弘看到他，显然非常震惊，随后脸色再也没好过了。
他们实际上没等多久，不到半个小时，刘利华就亲自过来宣布了试镜结果。
父亲这个角色，最后落到沈熠的头上。
离开形体室，沈熠独自走在廊道上。
四周安静地只能听到脚步声。
突然有人叫住他：“沈熠。”
沈熠脚步微顿。
张铭弘追上了，站在他面前。
张铭弘神情冷淡问：“你为什么一定跟我争？”
沈熠很好奇他的脑回路，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我是在跟所有想演父亲的人争，当然这也包括你。”
张铭弘咬牙：“如果不是你，这个角色就是我的了。”
哪有那么多如果，这纯粹就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
沈熠觉得有点无聊。
“是不是闻柏泽的资源？你拿到这个角色靠的就是闻柏泽吧？”
沈熠实话实说：“《教父》是我签约前找的工作。”
张铭弘急促道：“不可能！”
沈熠：“为什么不可能？难道我现在工作很多吗？”
张铭弘眼中闪过一丝松快，试探问：“他真的不帮你？”
沈熠有点厌烦这种试探。
恰好这时手机响了，沈熠急于摆脱张铭弘，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通了电话。
张铭弘眼见他要走，攥了攥拳头，狠戾道：“你签了闻柏泽的工作室就敢这么跟我说话？闻柏泽不是什么好人，总有一天会抛弃你.....”
说他就说他，干嘛说闻柏泽。
沈熠放下手机，转身冷淡地看向张铭弘。
他不笑的时候，眉宇显得几分疏远，看起来特别冷淡。
张铭弘竟然有些畏缩，梗着脖子和他对视：“看我干嘛？说到你痛处了？”
沈熠盯着他许久，压力给够后，倏地笑了：“你是不是嫉妒我？”
张铭弘瞪大眼珠：？？？
沈熠：“本来我想低调一点，但既然你这么感兴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闻老师可是个好老板，他天天带我跟奥斯卡影帝影后吃饭，我说不去都不行，唉！对了，你知道艾伦斯吗？就是连获好几次奥斯卡最佳导演那位，盛情邀请我参加他新电影的录制呢，可惜我的档期太满了，只好婉拒了他。说起来，闻老师也是热情，谁拜访他都要拎我出来溜溜，真是烦死.....”
“你给我闭嘴！！！！！”张铭弘怒吼，脖子都红了。
沈熠假装被吓一跳：“干嘛这么大声？我就是分享一下我的日常而已啦。”
张铭弘死死盯着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熠挑了挑眉，抬起手机，发现刚才打电话来的人是老白，就放心送到他面前：“你跟我经纪人再说一遍。”
张铭弘：？？？
电话那头的老白：“喂？喂？”
沈熠收回手，说：“老白，张铭弘威胁我，因为我选上了他没选上。”
张铭弘倏地瞪大眼珠。
多大人了！这么明目张胆告状呢？？
沈熠一点都不脸红，用魔法打败魔法，才是世界真理。
老白笑喷了，说：“没事，你回来，闻柏泽给你撑腰。”
沈熠刚想顺着说几句，下一秒，老白补了句：“你说是吧，柏泽。”
沈熠：“？？？”
这句话的语境就有点......不能细想。
电话那头传来闻柏泽的声音：“嗯。”
沈熠：“.......”
不是，闻柏泽怎么跟老白在一块儿呢？？
那他刚刚那番话，全被影帝听到了？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