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利想,他这辈子一定跟宋宇承犯冲,要不怎么两次都栽到这孙子手里。
但好在他这次手里有东西,他敢拿命担保,他手里的公文包一定有问题!
虽然他还没看过,但眼下这情况也顾不得这些了,这是他翻盘的唯一筹码。
再说了,就算这公文包里没什么,一个公文包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顶多写个检讨,还能判他什么大罪?
“放开我,我有证据!我是去取证了!你们抓我干啥?”
“什么证据,交出来我看看!”
带队的李兴明没松开钳着王胜利的手,死死勒住王胜利蓝色卡契尼布的衣领子,铜纹扣子都挣掉了。
这孙子全是心眼子,松开他再跑喽!
“等领导来了我再交出来,你和宋宇承穿一条裤子,交给你我不放心!”
李兴明刚要说什么,宋宇承抬手止住,
”就按他说的,报告领导。”
因为上次有过去宋家抄家那码事,再加上宋宇承现在已经升任为采购处长了,名正言顺的领导。
无论是去领导家偷盗还是污蔑领导,都不是什么小事,因此上次抄家时在场的领导们几乎都到位了。
别人倒是都能沉住气,王胜利的直属领导看到王胜利被押在那儿绷不住了。
这王胜利怎么又给他惹事儿了!
王胜利一看到领导黑着的脸,立马大声喊冤,
”领导,我是冤枉的,我是为了取证才进宋宇承家的,谁想是他们特意挖坑来引诱我上钩!幸亏我反应快,把证据拿到手了,要不就被他陷害了!”
他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巷子口放哨的人没及时报信,为什么他刚进来就被逮住了,为什么宋宇承明明都走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这是挖好坑就等他上钩了啊!
直属领导脸色微霁,王胜利这人除了最近干了几件让他掉面子的事,平时还是比较靠谱的,这回许是真想戴罪立功才铤而走险的。
他扫了肖局长一眼,那位正半合着眼睛做无事发生状,于是他笑呵呵地对□□说:
”领导,您看这事...要不就让王胜利先把证据拿出来咱们看看,要是真有什么事儿...”
他看了眼上个月还得站在他面前听训话,这个月已经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宋宇承,话虽然没全说出口,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书记沉吟片刻,看了宋宇承一眼,刚待斟酌,就听宋宇承说:”
“书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颔首,对李兴明说:“放开他,让他说。”
王胜利晃了晃被捏的生疼的胳膊,愤愤地瞪了李兴明一眼,在李兴明回瞪的时候,又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怀里的公文包。
“书记,各位领导,宋科...宋处长天天这公文包不离手,可惜还是让我逮住机会拿到了!”
“你是说这包里有东西?”
”一定有!”
王胜利咬牙说到。
凭他对宋宇承的了解,凭他这些天的观察,凭上次那个报信的透漏的消息...
宋家手里是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的,上次在宋家没搜到,东西哪儿去了?
肯定是在宋宇承这儿!
□□见王胜利这么笃定,看了宋宇承一眼。
他正坐在肖局长下首,岿然不动,仿佛王胜利咬定有问题的不是他。
于公来说,这是他非常看中的下属,十分有能力的年轻人,破格提拔也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有为青年。
于私来说,这是他十分投缘的小友,书画皆有造诣,博闻强识,有才华却不外溢,与他十分投契。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他出事。
可作为拍案定性的领导,在大是大非面前,一步也不能走错。
他微微颔首,示意王胜利继续说。
可王胜利早就没了话,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凭他多年干这行的直觉,他就没出过错。
这次他也一定不会错,是不能错!
”领导,宋宇承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咱们看看就知道了!”
他在被松开这阵已经暗自里摸了这公文包不知道多少遍,里面的东西方方正正手感很硬。
难不成是那些下放派的笔记或者是书信?
要知道宋家早些年和那些臭老九天天搞在一起,宋志平现在也不干净,听说在那些人下放前,留了好些手稿。
他迫不及待地扯开包,四四方方的公文包内,此刻显得空空的。
王胜利上手一掏,内袋里什么都没有,夹层里也干干净净,触手只有一个本子。
他难掩失望又顷刻激动起来,一个公文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么个本子,可以得知这本子得有多重要!
他高高地举起本子,
”在这儿呢,这就是罪证!”
...
十几个人轮着翻这本子有十几分钟了,最后只得了个面面相觑。
这有些起皮的破本子里啥都没有啊,就第一页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该说不说,这宋处长字写的确实不错,果然名不虚传。
只剩王胜利一个人不信邪地翻着本子,嘴里喃喃,
”不可能,这不可能!”
宋宇承皱起眉头,不悦溢于言表。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展露出情绪,就连刚刚王胜利一口咬定他有大问题时,他都没给他正眼。
他一把拿过笔记本,动作很快王胜利都没反应过来,修长的手指在起皱的封面上抚过,
“差不多得了,这本子里没你要找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啊!
如果本子里没有重要东西,宋宇承为什么天天那么宝贝这公文包?
王胜利想不明白,他现在也没时间细想,眼下没能把宋宇承拉下马,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事,剩下的以后再说。
好在他早就设想过各种情况,所以现在虽然惊却也不慌。
“原来是误会,呵呵呵,既然这本子里面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普通本子,那是我错怪宋处长了,都是我的错,太着急工作,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请宋处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王胜利干巴巴地陪笑,和刚才一口咬定宋宇承是反动派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气的李兴明直翻白眼。
”你说误会这事就完了?你翻到人家家里,偷了人家的东西,这事就完了?”
”李队长,那您说这事怎么办?我确实是做错了,也确实跟宋处长道歉了。您不会因为一个装着破本子的公文包就要抢毙我吧?我够得着抢毙的标准吗?”
李兴明看着王胜利这惺惺作态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合着这孙子在这等着呢!
他真恨这公文包里没有个存折啥的,最起码订他个偷窃罪,送他去当劳改犯!
屋子里吵吵嚷嚷地闹做一团,炒得书记的脑瓜子嗡嗡的。
“好了,都别吵了!”
一声厉喝,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书记的眼神严厉地扫过王胜利,这事他是看明白了,闹事的就是这个王胜利,这一次又一次的,他看他也恨得不行。
可就像王胜利说的,这事还真的没法给他定罪。
你说他擅闯民宅吧,人家都说了,他是为了工作,这些年这种事他们没少做,多少也是上头授意的,真要是给定性为擅闯民宅,这不是说上面的指令有错吗?
你说他偷窃吧,什么都没找出来的公文包还达不到定罪的标准。
他也想办这个王胜利,可...实在是于法无据啊。
王胜利被书记盯得腿都软了,硬生生地凭自己的厚脸皮扛了下来。
他都算好了的,这是最坏最坏的结果,可这最坏的结果所有人也是拿他没辙 !
王胜利的领导虽然也恨王胜利,但是王胜利保下来比出事好,他下定决心等这事过去以后一定要把王胜利调走,再不能留在身边惹乱子了,这时候却只能打圆场,
”既然这事都是误会,那就...”
”谁说是误会的?”
他的话被不客气地打断,是宋宇承。
宋宇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断他的话,明显是下他的面子,连领导之间的面子情都不顾了。
眼下的情况说起来有些可笑,宋宇承拎着那被十几个人翻了无数遍,什么也没翻出来的公文包,另一只手紧紧捏着那个破本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他确实有权利不依不饶,可这事就算是再不依不饶也是没什么结果的啊!
肖局长轻轻拉了拉宋宇承,意思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君子想讨回公道,又不在这一朝一夕。
宋宇承却举起了手里的公文包,
”有人偷进我家,意图盗窃宋家的财产,这难道是误会吗?”
王胜利的领导可算逮住机会了,立马呛到,
”小宋啊,你到底是年轻,意气用事,刚刚咱们不是说了吗,这根本达不到盗窃的标准!”
一破包,破本子,讹谁呢?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宋家经商数代有余,人都说宋家富可敌国,作为宋家人我不敢自谦,但也是为了国家的建设出过力的。”
大家不知道宋宇承为什么说这话,不是在说公文包的事儿嘛,怎么扯到宋家了?
但他这话倒是没说错,谁不知道宋家几乎捐出了全部身家,只留下部分安身立命,这都是过过正路的,连大领导都亲自接见过宋家人,表扬他们思想觉悟高。
”宋家剩下的东西不多,但放在百姓家里也是不小的一份产业了。但这是国家允许的,是宋家合法拥有的。”
众人都是点头,现在大家都凭票领梁和生活必需品,生活不能说窘迫,但是也都不宽裕,紧巴紧地过日子。
宋家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有一些家产,也吃着捐献出去那些厂子的干股,所以实在是比一般人有钱多了,但这是国家允许的,别人就是羡慕也说不出什么不字。
”我宋家对国家忠诚、一腔热血,没有被人诬陷的道理,更不该被有心之人利用惦记!”
他身姿挺拔,字字铿锵。
熟悉宋宇承的人都知道他可不算什么正派的人,私下里不知道阴了多少和他作对的,皮笑肉不笑也是惯做的表情,因为这个多少人都忽视了他的英俊,见他只剩胆寒了。
可这一刻,宋宇承却无比的正,正得李兴明简直以为两人什么时候换了身份,好像宋宇承才是公安局队长一样。
”大家都说王胜利仅仅是偷了我一个公文包,连盗窃的标准都够不上,可有谁知道,这公文包装的是宋家在银行财产的钥匙,偷这公文包,为的是盗窃宋家的财产!”
宋宇承举起手里的公文包,所有人的眼神都聚在那公文包上。
这...这就严重了啊...
偷一个不值钱的公文包定不了罪,这要是偷宋家的财产...
那可不是毛八分的啊!
“你,你放什么狗臭屁呢?你就这一个破包破本,里面哪有什么钥匙!”
王胜利牙关禁不住地打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