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一走，屋子中便陷入沉默中，众人无言以对。

无法控制的，云曦全身发软站立不住，全靠知画扶着。

“呼！”老国公爷一个长呼吸，道，“你们多陪陪她。让人通知郑家吧！”

郑家是老夫人的娘家，按理，是该赶紧让郑家的人过来，看能不能见老夫人最后一面。

屋子中依旧安静极了，不死心的云曦拽着知画的衣服颤颤的走向床前，“祖母，祖母！”云曦唤道，她似乎期盼着床上昏睡的人像往日里那样被她唤醒。

可惜，终究，这次不一样了！

云曦的呼唤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大老爷他们也上前呼唤，希望呼唤声能让老夫人留恋清醒过来。

天色开始昏暗的时候，在众人的嗓子几户都要哑掉时，众人惊奇的发现，老夫人眼皮似乎在挣扎着要睁开。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果然，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老人家的眼神先是在屋中众人身上扫过，这个时候郑家的老夫人的几个侄儿也都已经赶到了，看到这么多人，老夫人的眼神明显亮了不少，她的视线在老国公爷身上略有停顿，最终视线落在云曦和三老爷身上。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若是有下辈子，让我补偿你吧！”难得的，老国公爷竟然说出如此感性的话。

老夫人摇了摇头，像是一种拒绝，此刻的老夫人眼神在屋中众人身上，像是看不够似的，看了好多眼众人，最终嘴角带笑，艰难的说道，“要互相扶……持！”

只一个字，老夫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快，大夫！”云曦惊恐的喊道。

秦大夫快步进了屋子，在众人的盯视下，秦大夫检查后说出了那句话。

“老夫人已驾鹤西去！”

云曦心中一慌，眼前发黑，床上嘴角还带着笑容的老夫人在她眼中越来越模糊，最终，眼前全部黑暗，意识陷入昏迷中。

云曦再次醒来时，有些懵的说道，“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

在看到知画等人的衣服时，云曦的声音戛然而止。

穿着孝布的知画等人告诉云曦，那怕不是噩梦，是事实，仔细一听，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屋外传来的丧乐。

“姑娘，你终于醒了！”古嬷嬷激动的说道。

“怎么样了？”云曦头靠在墙角，声音极其的无力。

这个世界，最终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从此以后，没有人为她等待，没有人关心她是否吃饱穿暖，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被欺负了，也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世界之大，只有她一个人！

想到老夫人离开时嘴角微微上翘的笑容，或许，这对于她老人家来说是解脱吧！老夫人和老国公爷年轻时候的感情她不清楚，但老夫人病了这么久只在临去之前，老国公爷才现身，这让云曦无法释怀。

云曦只能简单的期望老夫人下辈子投胎做了女儿家，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一个爱她敬她的丈夫。

“祖母那边……”云曦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一些什么。

“府上已经取下了各种彩色的东西，挂上了白布，灵堂也已经布置好了，三夫人也已经让人去各府上报丧了。”古嬷嬷说道。

“姑娘身体可好点了，可要现在换上衣服去灵堂？”知画问道。

“替我换上孝服，我想最后一次好好陪祖母一程。”云曦沙哑着嗓子说道。

知画连忙上前为云曦换衣服，脱掉素衣，穿上孝服。

有些沉默的低着头走了出来，一路上，白色的灯笼在夜色中微微摇晃，白布挂满了全府，哀乐总是时有时无的勾起人的想念。

云曦昏过去的时间比较短，灵堂还未来得及设立，老夫人遗体已经换好了衣物，让所有人最后在见一见老夫人之后，才会入棺。

再次见到老夫人遗容，老夫人面容平和，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是开心的事，这让云曦心中泛酸，也怨念起了老国公爷，她还记得以前老夫人说过的话，她一生生了两个孩子，可惜孩子刚刚大点就被老国公爷带到了外院教导，而老国公待她，年老后分居两个院子，在最后的时刻老国公才现身，便可知二人之间的夫妻情分。

已经快要深夜了，这个时候还让人去报丧的，都是国公府极为亲近的亲戚，待明日一早，才会向普通人家报丧。

哪怕是黑夜，来的最快的，也是各家的亲戚，他们先是在哀伤中见了老夫人最后一面，这才帮着穆国公府张罗起老夫人的丧事。

到第二日早晨，灵堂已经设好，众人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中。

一夜未睡，众人的神色都不太好，但她们这个时候那顾得上这些，不断的亲戚过来灵堂磕头。

第三日，穆国公府的大门打开，今天是正式的丧礼，亲朋好友也在这一天集体来吊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宫中也派了人过来吊唁，同行的，还有滇南王世子。

吊唁完，滇南王世子摸到了云曦身边。

“云曦，祖母一定不希望你太伤心的。”滇南王世子说道。

云曦抬头看向滇南王世子，穿着素服，打扮的风流倜傥，看着云曦的眼神满是心疼，若是心灵脆弱的，在这种孤苦无依的情况下伸过来的援手，怕是已经被攻陷了。

是不是曾经的那个她，就是在这种彷徨无助，世界之大却没有一个关心她的人的境况下，面对滇南王世子的柔情，被攻陷了，沉迷了，最终无法解脱，死在了滇南王世子派来的杀手手中。

但云曦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大冬天的被泼了冰水，越加的冰冷了。

“多谢滇南王世子前来吊唁我祖母！”云曦闭了闭眼，理智的说道。

云曦说完，眼神看向棺木的方向，双目放空。

“祖母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滇南王世子见云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理人，自顾自的说道。

滇南王世子作态惹得三老爷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云曦依旧不理他，滇南王世子貌似无奈伤感的离开了。

一日，又一日，第七日，便是出殡的日子，云曦心中剧痛，但也已经接受了老夫人离开的这个事实，虽如此，但这几天的熬，也让云曦四肢无力、浑身发软。

穆国公府的祖坟就在京郊十几里远的地方，倒也不必先将棺木放到庙中，而是直接下葬。

蒙蒙细雨中，棺木被掩埋，这个爱她保护她的老人，终是离开了，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挣扎。

但云曦知道，越是一个人就越是要过的好，没人爱自己时，自己一定要加倍的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