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穷死了
雨仍在下。
雨水唰唰浇在衣服上，很快将衣服浸透，使衣服变得厚重。
林钰坐在水洼中，被雨水浇得睁不开眼，心想：难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一报抵一报？
秦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似乎低头看着她。书包比较重，她转了个身才从地上爬起。
林钰从地上爬起后，重新捡回雨伞，撑到秦桑头上。
她半个身子都在雨里，胸脯因一番混乱起伏不定。秦桑见状，抿了抿嘴，将手覆在林钰持伞的手上，自己往前跨一小步，使两人都在伞下。
其实她俩都已浑身湿透，撑不撑伞好像没多大区别。此时她们挨得极近，能互相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秦桑小声说：“对不起。”
林钰抹开糊着眼睛的雨水，看到秦桑的桃花眼中，除了难过，还有其他更复杂的情绪。
林钰眼帘微垂：“你想要我给你答复，无论我如何决定，都应该早些告诉你，是我做得不对。”
“刚刚在廊下，其实我在想如何答复，但又迟迟说不出口，不是故意不回答你。”
“这几日我总在纠结，但是想变而未变。如何答复我已确定，只能对你说声：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良久，秦桑开口：“好的，我知道了。”但她没有放开覆在林钰手上的那只手，反而握得更紧。
“你都湿成这样，坐我的车，送你回去吧？”
林钰想了想，没有推辞。
***
秦桑家的车停在校门正门口。
虽然讲不出车型和品牌，但林钰从那黑色的车身中读出些许低调的奢华气势。
秦桑带着林钰走到车边，强行接过林钰手中的伞，打开车门先把林钰塞进车里。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到秦桑的状态，赶忙回头：“小，小姐！您怎么淋成这样？打电话叫我来接呀……”
“尤师傅，是我自己的问题，您把隔板升起来吧。”秦桑半个身子探入车内，简短交待。接着撑起伞从另一边上车。
上车后发现林钰正在座位上窸窸窣窣——她把外套脱了，垫在座位上，然后坐在自己的外套上。
秦桑想起她刚刚坐到水里，裤子估计也已湿透，对她说：“不用那么麻烦，尤师傅会处理好。”
林钰闻言，反而对秦桑说：“我们外衣肩膀上都是水，穿身上容易着凉。你这车里开了暖气，最好还是脱下来。”G市的秋季并不寒冷，二人外套之下，是学校统一的长袖衬衫。
秦桑张口无言，半晌，居然像林钰说的那样，将外套脱下。
秦桑的衬衫只肩上有些沾湿，发育良好的胸部在衬衫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傲人。林钰看到，又看看自己，最终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
秦桑脱下外套后，果真比穿着时更觉温暖。她不大想跟林钰说话，于是一只手撑在车窗边缘假寐。
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林钰许多年之后的样子。
仍记得她掐住自己脖子时的样子——她额头上青筋暴起，声嘶力竭：“你不喜欢我对不对！你根本就不喜欢！你只是喜欢我的信息素——你厌弃我身无分文，你厌弃我穷困潦倒，你心里到底在怎样嘲笑我？为何不坦率一点说出来！”
光是回忆起来，脑中便已嗡嗡作响。
秦桑暗中抬眸，看见林钰好奇地打量车中陈设，心想：“她现在明明很单纯善良，她是否注定变成后来那样子？”
其实林钰答不答应交往都无所谓，只是想要接近，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看一看，自己未来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到底是因为自己眼瞎，还是因为她变了，变得不再是现在的模样。
***
林钰家距离学校约三公里远，小车开了十分钟就到达小区门口。
这是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大门墙壁上爬满青苔，不少地方涂层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水泥。
车在小区门口的屋檐下停稳，林钰下了车，向秦桑道谢。
“不必。”秦桑坐在车里摆摆手，“你拿着伞走吧。”
林钰指着附近一栋单元楼说：“我家就在那边，两步就到。”漆黑的雨夜中，只能勉强看到单元楼的模糊黑影。
秦桑直接把伞往外一扔：“爱撑不撑……尤师傅，开车。”
林钰一脸错愕。
小车立马开动，只给林钰留下车背的尾灯。
林钰只能捡起地上的雨伞，然后望向秦桑离去的方向。
就连红色车灯都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她将伞撑开，另一只手在胸口抚了抚，忍俊不禁。
笑容中似乎带着点苦涩。
“她不过跟我告白就给我招来那么多麻烦，如果真的交往，我能承受住别人的嫉恨吗？”
“她要我跟她交往，可我又能拿什么跟她交往呢？我不想跟她交往后，却没什么能给她的，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手。”
林钰用球鞋踹了踹水泥地面，鞋里已湿透，但是尚能忍受。
她低头默念出声：“我好穷啊，快穷死了啦。”
像是在自嘲。
***
林钰回到家时，她的母亲林女士果然还未到家。
林钰换好衣服，去将两个饭盒洗了，没有回房间，而是在客厅的小桌子上写作业，顺便等林女士回家。
她家里两室一厅，并不大。客厅里有个大书架，还有餐桌、沙发、摇椅、电视，显得很是拥挤。
今天作业不多，林钰又是那种会在课堂上偷偷写作业的人，不一会儿就将作业写完。
估摸着林女士快到家，林钰打开电视，转身去厨房煮面。
煮了两个人的分量，林女士那份先用凉水泡着煮软的面条，没下汤煮。自己那份煮好后端到客厅茶几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电视恰巧停留在法治频道，节目正播出一个案件的前情提要。
“G省重点生物实验室专家连环失踪案仍未告破，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究竟是发生意外，还是人为所致？”
正滋溜着面条，听见家门“咔哒”一声——林女士回来了。
林钰和林女士长得很像，但林女士比较矮，比林钰还矮一点点。
林钰嘴里叼着面条看向自己老妈，老妈笑着问：“在吃宵夜呢？作业做完了吗？”她的眼角笑出几丝皱纹。
林钰点头，含糊道：“我各你也煮了点儿。”
“好嘞！”林女士抖抖手上的伞，放下手中东西，脱鞋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林女士端面出来，林钰已经将自己的面条吃完，将一个小盒子放在面前茶几上。
“钰儿，你还要吗？”
“我吃饱了。”
“咦，这盒子是啥？”
“咳咳……”林钰正襟危坐，“那个……老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然后林钰把几天前，救助一位omega同学，收到同学家的礼物答谢的事说了。
林女士听完，不免责怪林钰不早点告诉自己，又是心疼女儿，反复确认女儿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绝对没有受伤。秦同学的叔叔送给我一台手机，还给了500块钱作为答谢。”
“哎……这，这……”林女士觉得收别人礼物不好，但是这又是女儿冒着危险帮助人家得来的，就有些矛盾，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妈，你的手机不是老卡吗？要不这手机给你用吧？”林钰将手机往林女士面前推。
林女士推回去：“你用，人家送给你的，当然你用——500块钱你也自己收好，用来买吃、买学习资料吧。唉，咱家比较困难，没法给你配手机，你有急事都联系不上妈妈。这不正好。”
林钰摇头：“你把你现在的手机给我用。你那工作整天要打卡，还要拍照发群里，换个好点的手机方便工作。我一学生，只需打打电话，不需要多好的手机。”
林女士知道女儿懂事，心里熨帖，想了想，最终同意。
***
第二日是周六，周六下午放半天假，林钰打算趁机去办张手机卡。
然而中午放学的时候，钟老师皱着眉头来班上找林钰，说要带她去老师办公室。
“你昨晚踹了3班的邓家和？为什么踹他？他妈妈找来了。”
听见这话，林钰人中拉得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