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竟夕气咻咻地回到教室，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陆遥夜的位置。
至于陆遥夜坐哪儿？——坐什么坐，他罚站去吧，竟然敢说自己是狗！
真是气死他了。
越想越气，还很口渴。
陈竟夕抓起杯子猛猛灌了一大口，表情顿时有些扭曲——鲜榨橙汁，狗都不喝！
然后呆了一下。
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他是不是又把自己套进去了？
“这个是我的杯子，你的是蓝色的。”陆遥夜刚走近就看到陈竟夕拿错杯子了，指了指旁边的杯子好心提醒。
“追我的时候叫我甜心曲奇，现在呢，连喝口你的饮料都不让。”陈竟夕嘀咕，重新把杯盖拧上后这才把杯子塞回陆遥夜手里，“不喝就不喝。”
陆遥夜假装没听到他话里提到的四字甜点，犹豫了一下说，“你要是想喝的话可以喝。”
他自然知道陈竟夕不喝任何橙味饮料，但是陈竟夕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有点想喝的意思？
结果当然说错话了。
陈竟夕面色不善地盯着他，“我不想喝，过去现在未来都不想喝，你去找想喝的人吧。”
陆遥夜：“……”
久别再重逢，不知道是自己哄人的技能退化了还是小夕变得比以前更不好哄了。
或者两者都有可能。
好难啊。
陆遥夜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像以前一样回到问题核心。
“我愿意跟你一起参加运动会。”
“说要想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顺口那么说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运动会很无聊，但是你叫我，我肯定会陪你。”
“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的语气很自然，表现出一种想要解决问题的态度。
于是问题真的被解决了。
陈竟夕清了清喉咙，整个人往里面的位置挪了挪，小声对他说，“坐啊，傻站着干嘛，比我高那么多。”
陆遥夜笑了一下。
陈竟夕假装没看到，心想几年不见，陆遥夜可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过了一会儿，陆遥夜又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道：“篮球赛……”
才说了三个字就被打断了。
“谁关心篮球赛了，我就是对你发发脾气，没事找事懂不懂？”
陆遥夜不懂。
但不妨碍他觉得此时此刻的陈竟夕有点可爱。
像一只证明自己得到了许多偏爱因此洋洋得意的小狗。
但他只敢想想，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上次运动会赢的那个笔筒还在我家，改天我拿过来咱们一起用。”陈竟夕说。
陆遥夜回想了一下那个满身是洞的褐色半圆体，需要人工插几根笔才能看得出是整体是一只受气刺猬的笔筒，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东西究竟哪里讨陈竟夕喜欢，还一喜欢就是这么多年。
又扫了一眼面前的空间。
虽然桌面几乎被课本占满没剩什么位置，但他可以把水杯收起来。
都是小问题。
“好。”陆遥夜点头，“到时我多拿几支笔。”
陈竟夕嘿嘿笑了，他平常记笔记写作业都是一支笔，翻遍整个书包都找不出第二支，很符合学酥的定位，这时便说，“那我买几支荧光笔，正好用来画重点。”
他说完，低头喝了一口仍旧冰凉的饮料，正好吃到一些苦瓜碎，闭嘴嚼嚼嚼。
苦瓜真好，清热下火。
他现在都不生气了。
“夕崽，有水吗给我倒一点，超市人巨多，根本挤不进去。”葛星宇拿着一个空杯子走过来，表情看上去很是悲愤，“饮水机也没水，明明上节课间还有小半桶的，究竟是谁这么能喝！”
“给。”陈竟夕把自己的杯子递给葛星宇，他早上接了一杯水，一口没喝，现在还是满的。
“谢了。”葛星宇倒了一点，把杯子还给他，又看到陈竟夕手里的保温杯，有些好奇地问：“你喝的什么？”
“苦瓜柠檬茶。”陈竟夕有一说一。
“好喝吗？”
“还行。”陈竟夕说，感觉陆遥夜的目光短暂地从自己身上掠过。
葛星宇眨眨眼睛，“所以是哪来的？”
“陆遥夜给的。”
于是葛星宇又转向陆遥夜，“兄弟，你饮料在哪买的？外卖？”
陆遥夜不置可否。
葛星宇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干脆当他是默认，径直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早知道我也提前下单了……不对啊，附近的店都没开，陆遥夜，你点的是哪一家的？”
陆遥夜：“……”
陈竟夕愣了一下，随即也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查看。
现在是上午的10点06，除了一些早餐店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超之外，学校周边大部分的餐饮店在平台上都处于未营业的状态，可以预点餐，然后预约时间配送。
陈竟夕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除了一些咖啡店会开得比较早，大部分奶茶店都是10点后才接单，他周末打工时就是这样。
所以葛星宇在10点06分点不到饮料。
那陆遥夜是怎么在比10点06分更早的清晨点到饮料的？
难怪这杯苦瓜柠檬茶的柠檬味重，苦瓜只起到重在参与的作用，味道一点都不标准。
陈竟夕定定地看着陆遥夜，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可等到陆遥夜也转过头和他对视，陈竟夕又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悄悄把脸转到一边。
他的毛病又来了，呜，他想哭。
陆遥夜早起给我做饮料，我居然还对他发脾气。
我真是狗！而且还是坏狗！
“那个，我有没有评价过这个柠檬茶？”在心里迅速反省了一下，陈竟夕一边假装研究桌子上的花纹一边小声开口。
陆遥夜“嗯”了一声，提醒他，“你说还行。”
“我那是欺骗葛星宇，害怕他觊觎我的柠檬茶。”陈竟夕连忙狡辩，“而且你怎么光记得还行呢，我也说过很清爽啊！”
“清爽你懂吧，就是很好喝的意思。是对饮料的最高级评价。”
“柠檬味浓郁，茶底清香，苦瓜不喧宾夺主，冰块的量更是恰到好处，”陈竟夕逐一点评，然后做出总结，“反正我挺喜欢的。”
陆遥夜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定了之前的问题——是自己的业务能力退步了，不是陈竟夕变了。
陈竟夕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心软又很好哄。
容易被微不足道的事情所触动，眼神湿漉漉的。
“我感觉还有进步的空间。”过了一会儿，陆遥夜笑着说，“下次应该会更好。”
陈竟夕有点没想到，“还有下次啊，下次是什么时候？”
“唔，明天？”
“那我要苦瓜多一点。”陈竟夕立刻说，他抬起头看着陆遥夜，一副很期待的样子，“行吗？”
行。
怎么不行。
毕竟他是他唯一的顾客。
“好，”陆遥夜说，“一定按备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