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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霞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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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位虞小姐是真没戏了。

想到这里,舒姨也不禁有些怜悯,看着坐在那边的白茜羽,有心想就刚才的事说几句话,或者假模假式地安慰两句“小姐别往心里去啊”之类的话,但对方不开这个口,她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好擅自议论,忍得很是辛苦。

“小姐,留声机弄好了。”终于,舒姨摇好了手柄,白茜羽好奇地凑过来,舒姨头一回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神态,不由有几分得意,道,“这个留声机呢,上满发条就可以听音乐了,很简单的,就这样顺时针摇动就可以了。”

白茜羽端详着这个黄澄澄的大喇叭,这玩意儿对她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古董,“上一次发条能听多久?”

“一次只能听一面,要听另一面还要再重新上发条。”舒姨拿起一沓唱片,“小姐想听什么歌?家里的唱片有很多的,戏曲什么的倒是没有,少爷不爱听……”

白茜羽随手指了一张。舒姨将唱片放进去,松开刹车键,发条齿轮带动唱盘轴转了起来,唱盘轴和飞球轴也随之旋转,唱臂与黑胶唱片轻轻地接触,然后,跨越了半个世纪的钢琴声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白茜羽没想到这曲子她挺熟,肖邦的15号降D大调前奏曲,当然,还有一个更好记的名字,《雨滴》,她以前学琴的时候练过,但再次听见这首曲子的时候,时间颠倒,空间错乱,命运的细砂在留声机里流转,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是钢琴曲呢,噢,就是一种西洋乐器。”舒姨在傅少爷的熏陶下颇懂几分音乐,但也仅限于少爷说要听什么曲子的时候不会放错的地步。

小环在一旁,不免也对那个唱歌的怪物看了又看,她小心而谨慎地凑近了留声机,眨巴着眼睛观察,小丫鬟经过这几天已经知道这属于一种“学问”,不会问出类似“是不是里面养着会唱歌的小人儿”之类的问题了。

“这上头花纹倒没什么出奇的,就是能唱曲儿,西洋人的脑子真是好使啊,”小环听了一会儿,对白茜羽道,“小姐,您也来瞧瞧呀。”

白茜羽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也难怪人家不要我,天天往那霞飞路跑,我又哪懂得这些西洋人的玩意呢。”

然后,她就看见舒姨的表情一瞬间像是糊上了劣质浇水似的,张了张口,似乎想扯出个笑来,却不太成功,“虞小姐,你这是……说什么呢……”

白茜羽立刻就都明白了,“黯然神伤”地说,“你也不用瞒我了,那边的事,我都知道了。”

舒姨瞪大了眼睛,立刻想到了刚才离开的潘碧莹,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潘小姐……”

白茜羽拿起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也不存着什么痴心妄想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哪里比我好?”语带哽咽,又带着几分心如死灰的绝望,白茜羽不由暗自有些得意,虽然没学过表演,但她某位前任男友是当时荧幕上的小鲜肉,她怎么说也去剧组探过几回班,想必在那时耳濡目染了不少表演技巧。

舒姨为难地道,“我们做下人的,其实也不好议论主子的事情……其实,那个殷小姐,也不是什么体面人物……你看,她也不是进不了门吗?”

舒姨以为白茜羽什么情况都清楚了,是以多说一句、少说一句也没什么要紧的了。而且在她的观念里,白茜羽再怎么不得少爷喜欢,至少也是订过亲的,这种时候自然要帮少爷这边说和说和,从中弥补几分。

殷小姐,霞飞路……

白茜羽不动声色地道,“真是如此吗?可潘小姐对我说,傅少泽对她一见钟情,是迟早要娶过门的。”

“哎哟,您可别听她瞎说,她知道点什么?不过是偷偷跟着少爷的车,这才教她发现的。”舒姨说着就来气,“实话就跟您说了吧,其实咱们也不清楚这个‘殷小姐’叫什么名字,是何许人物,只知道第一次出现是在一年前……”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舒姨还记得那天傍晚,少爷抱回来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孩子,当时那个女孩子衣服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人厮打过,脸都肿了,还有血迹,看着教人心疼。少爷便让她去打电话给洋人大夫,看起来关心的很。

在等大夫的时候,舒姨拿来清水,和家里备着的碘酒、棉花,给她简单地将伤口擦了擦,还拿了条毯子给她披着,因此得知这个女孩子姓“殷”,是大学生来的。

洋人大夫来了,折腾到很晚,少爷本想让她在家留宿便算了,她却执意要自己叫黄包车回去,少爷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开车将她送回去,冒着大雨送完人回来之后,脸上还挂着笑。

可之后再发生过什么事,少爷又与这位殷小姐如何了,舒姨便无从得知了,只知道过了一段日子,少爷在霞飞路买了套宅子,拨了最得力的厨子和佣人过去,晚上还时不时有殷小姐的电话打进来,一打便是好长的时间……自此之后,舒姨便知道少爷外头养着这么个人,是三天两头要跑去霞飞路的。

“舒姨我是过来人,男人啊,就是图那一时新鲜,少爷是绝不可能将这个女人娶过门的,光说是老爷那边就不会答应,这公馆里头谁没听老爷说起过你和少爷的婚事?老爷还好几次想派人去直隶接你过来完婚呢……”说到最后,舒姨语重心长地做了总结陈词,“少爷啊,年纪还小,心思不定,但只要老爷一发话,他不听也得听啊,是不是?所以啊,您就别担心了,就当没听过这档子事儿,日子还长着呢。”

在丫鬟担忧的目光中,白茜羽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绝不会胡搅蛮缠。

“小姐,这狐媚子是可是个厉害角色,不声不响就把少爷攥在手心里,您可不得不防啊……这种人最是可恶了,男子总是怜香惜玉的,耳根子又软,见不得女人掉泪,您千万不可拿这件事与少爷置气,且忍得一时……”

舒姨离开后,小丫鬟絮絮叨叨地传授着后宅心得,白茜羽靠在沙发里,老式的留声机里钢琴曲还在放着。

她望向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降临了……

……

夜晚,仙乐斯舞厅。

醉人的爵士乐、迷人的霓虹灯、苗条的舞女、甜涩的香槟勾勒出一幅纸醉金迷的画面,傅少泽透过香槟杯望着那边绚烂的舞池,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了。

旁边的女人还要给他添,他挥了挥手,坐回到沙发座上,从怀中掏出一盒雪茄,立刻有舞女凑过去点上了火,眼风甜腻地往他身上瞟,“傅少,玩儿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傅少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叼着烟,两根手指往外弹了弹,那舞女不甘地起身离开了。

他扯了扯领带,随意地倚在沙发里,霓虹灯光远离这片区域时,这里便只有一片黑暗,唯有他指尖的火光间或闪着,他却丝毫没有投身入那片光怪陆离中的意思,只是望着舞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一旁,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们视线不时往他身上瞟,却没有人敢上前贸然打扰,只有刚跳了一场舞的段凯文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干嘛一个人坐着,怎么不去跳舞?”

“自个儿玩去,少来烦我。”傅少泽弹了弹烟灰,两只脚散漫地搁在桌上,公子哥儿做派十足。

在上流社会这帮年轻人的圈子里头,傅少泽的家世是出了名的优越,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他外表看着风度翩翩,但实则骨子里又冷又傲,谁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段凯文却不怵他这一套,挤眉弄眼道,“是不是想家里那位娇妻了啊?哥们儿可都知道了啊。”他与傅少泽是留洋时就认识的好兄弟,说起话来向来荤素不忌。

傅少泽还没答话,旁边听到他俩的男女们却都来了劲儿。

“什么娇妻?我也要听!”

“凯文,你知道什么了啊?”

“就是啊,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虽然比不上傅少泽家世煊赫,但这群年轻人家中也都是沪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父辈多少都有生意或是人情上的往来,算得上是一个金字塔尖的小圈子了,此时在这种声色场合中,大家又都玩得开,听到这种八卦自然一下子就开始起哄了。

“嗨,就是他那未婚妻呗!”段凯文到了这种时候就格外来劲,“那天我本来去找傅少泽的,他不在家,正好被我撞见他那个未婚妻了……那模样,啧啧啧……”

傅少泽不说话,众人都好奇地起哄,“什么样的?快说快说!”他们自然也见到报纸上的消息了,但他们见多识广,对这种消息都是半信半疑,不会像平头百姓似的见什么便信什么。

“长得嘛……还行,年纪也不大,就是穿得特别老土,我们家佣人都不这么穿了。”段凯文回忆着那天的场景,“我就好奇嘛,多打量了几眼,结果你猜怎么着?她那丫鬟板着一张脸,叫我非礼勿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叫我不要唐突了女眷!”

“哈哈哈哈……”众人笑成一团,“这不是个活古董嘛……”

“她有没有裹脚啊……”

“真有这样子的人啊……”

“还非礼勿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声音便越来越小,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收了声,看向角落里一句话也没说过的傅少泽,然后面面相觑。

他们平时虽嬉笑怒骂肆无忌惮,但那只是对于自己的下位者罢了,却是绝不敢惹傅少泽不高兴的。

“那个,傅少,大家都是替你不值嘛……”一开始说话那油头的小胖子小心翼翼地道。

“是啊是啊,这亲事也太不像话了……”

“这种村妇怎么配得上你……”

傅少泽终于抬眼,瞟了这群人一眼,最后落在段凯文身上,似笑非笑的,“关你什么事?”

段凯文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视线飘忽,忽然喊了一声,“我跳舞去了!”然后把手里的香槟往旁边人手里随便一递,就此落荒而逃。

傅少泽随即也站起身,穿过一群噤若寒蝉的男女身边,有人还说几句“怎么了啊”、“别走啊傅少”之类的话,傅少泽却当他们不存在似的,面无表情地径自离开了舞厅。

上了车之后,傅少泽说了声“去霞飞路”,司机见他情绪不高,低声地道,“少爷,有件事……”

傅少泽按了按眉心,不耐地说,“有事就说。”

司机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老爷快回来了。”

傅少泽沉默着,半晌后,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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