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一位警员打了声哈欠，眼皮几乎要压下来，头埋的很低，脸靠在手臂上，印出了一整片红印，整个人昏昏欲睡。

“喂，你醒醒吧。”另一名警员推了推，提示专心注意着点，他眼下乌青，也是一副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

俩人短暂的谈话回荡在这条看起来没有尽头的空旷走廊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空调运作的声音以及陈旧灯光一闪一闪的电磁声。

“哎，你说里面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醒啊。”那名被叫醒的警员声音带着些鼻音，夜晚空荡的医院里住院部7楼的走廊除了这两名警员，就剩下一名值班的小护士，头顶的灯还是开得很亮，照着人眼睛发酸。

“这我怎么知道。” 另一名警员站起来了身，又接着道：“能从车祸里活下来就是万幸了。”，他抓了把头发，身了个懒腰，看向走廊不远处，指了指，“我去个厕所。”

说着还披上外套，医院的空调温度调的有些低，他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窗户瞥了眼，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精品店拐角处的路灯陈旧昏暗，黄色的灯光从上方投射下来，缓缓地晕开，用那微弱的光照亮地面，也仅只有地面，如果只凭借路灯甚至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

周乔在踏进这片昏暗到几乎看不清的路口，就明白了李榕的买手电筒的用意，确实是不买不行。

“你买手电筒原来是这个用处。”他感叹道。

“我们先去哪里找？”

“公共厕所对面有个凉亭，先去那里。”李榕走到周乔前面，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路。

一路上全是草坪，绿化带里长着不少的植物，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里应该有不少人来，周乔想。他踩到的草地面上有明显的凹陷，即使肉眼无法看清，但让能通过脚踩上去的幅度感受到，凹陷处的草斜躺发软，倒是不扎人，也发不出声。

李榕走得有些快，灯光越来越远，周乔感觉周身在变暗，不远有灯牌闪烁，被树叶遮住影影绰绰，看不清字。

周乔加快脚步，跟上李榕。

草坪里的凉亭构造简单，就是普通的木头支起来的仿古现代建筑。应该很久没有处理过，部分靠椅上的木头已经是残垣断壁，坑坑洼洼，还有不少油漆涂鸦的痕迹。

凉亭内部一览无余没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周乔在凉亭周围转了一周，一无所获，凉亭旁边种的矮草，地里埋着小灯，电力不是很足，无法照亮整个凉亭，他重新回到凉亭内，“李榕，你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李榕正仰头看着凉亭顶部，六遍形架构，像雨伞伞面一样罩在几根木头柱子上，柱子并不宽大，只有中间几根稍微宽点，藏不了什么东西。

“周乔你过来帮我举一下手电筒。”李榕说着半只脚踩上了凉亭的椅子上，周乔接过他手里的手电筒，开到最大一档。

手电筒的光很亮，几乎要将整个凉亭照明。

李榕双脚踏上椅子，斜身观察着凉亭的上部空间，周乔把灯从下往上提，李榕整个人包围在光里，夏天的衣服普遍薄，光穿过他的腿，腰，胸口，一直到他的脸。

周乔看得有些愣，由衷来说李榕的身材确实很好，肌肉饱满但不过分夸张，双腿修长有力，宽肩窄腰标准三角形，平时正常角度来看只能说是能感觉到李榕身材不错，从现在周乔这个角度再看，才能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经常运动的好身材。

“周乔？”李榕突然开口低下头看着周乔。

“嗯？”周乔不经意摆正了手电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抬眼对上李榕的视线。

“专心点。”李榕莫名瞥了眼周乔，又重新观察起凉亭顶部。

夜晚草坪空无一人，不远处公共厕所的光透出来，连夏日里的蝉鸣也没有，夜间的温度彻底降了下来，时不时吹来一阵风。如果是平时周乔想他是绝对不会靠近这里一步的，这里四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呀？”一个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的童声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着小马甲的小孩出现在凉亭，手里还拿着个小皮球。

周乔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低头仔细观察着，漆黑的环境里突然冒出一个拿球的小孩，旁边也没有个大人在，他是哪里来的？

“我们在找东西哦。”周乔温声回答道。

小孩似乎是不理解周乔的话接着道：“你们是在找宝藏吗？”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放着光。

“呃，算是吧，你怎么在这里啊，这里这么黑，快回家吧。”周乔说着伸出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摸了摸小孩的头。

“我就住在这里，看到有光才跑过来的。”小孩似乎很喜欢周乔，又向周乔靠近了几步。

“这条街店铺后面是居民区，这个点有小孩出来玩也算正常。”李榕走下椅子接过周乔手里的手电筒，看来是检查完了。

周乔露出个极有亲和力的笑脸，蹲下身，与小孩齐平，拉着小孩的手臂问道：“那你怎么就一个人出来玩呀？”

“他们都还在吃饭，我先出来玩呀，今天我们要一起去和狗狗玩。”小孩稚嫩的声音在凉亭里放大，止不住的兴奋。

周乔从进入街口到现在就没有听到过一声狗吠，他和李榕对视一眼，“狗狗？哪里来的狗狗？”

小孩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虽不解还是回答道：“就是巷子对面啊，要走小路的。”

李榕打开手机地图，在这个街区对面的，“爱比咖啡屋”，地图上明晃晃的招牌大字。

所以那个时候黄津是从小巷里来到这个凉亭汇合的。这也说明了为什么精品店的摄像头没有拍摄到他进入这个拐角的画面。

“你们是去都是大耳朵狗狗的店里吗？”周乔也猜测到这可能和那家宠物咖啡厅有关系。

“是啊，我很想养狗狗的，但是妈妈不让我养，说我还不能照顾好狗狗，就只允许我去和狗狗玩。”小孩语气有些低落。

“小雨，小雨…”不远处传来声音。

“噢，我的小伙伴来找我了，我要走了漂亮哥哥，我叫小雨，下次也要找我来玩哦。”小孩表情有些依依不舍，盯着周乔的脸不放，一步三个回头，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个小孩还挺有意思的，周乔想。他对于被小孩夸赞这件事情表示欣喜，小孩的天真无知从来是快言快语，没有成年人之间需要考虑各种各样的门道关系礼节，他们的喜欢和赞赏发自内心，具有能量。

“漂亮哥哥。”李榕学着小孩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周乔又觉得这个画面有些似曾相识，李榕总喜欢复现让他觉得难为情或者尴尬的画面。

“嗯？怎么了，你不高兴？”周乔开着玩笑，站起身伸了个腰。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对陌生人都挺好的。”李榕酸酸道。

“有吗？”周乔觉得这几天也没有碰见几个陌生人，大部分时间其实和李榕相处的比较多。

“没有吗？”李榕表情有些臭，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看得周乔有些哭笑不得。

“比如？”周乔反问，他觉得李榕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比如刚刚那个小孩。”

“对小孩要温柔点啊，他们对于情绪很敏感的。”

“还有程浩。”

“程警官那个时候带我回警局，对我很是照顾，这不是应该的嘛。”

……李榕有点想不出最近和周乔突然很亲切的陌生人。

“还有我。”

空气凝滞。

“嗯？”周乔实在诧异李榕的话，什么叫做还有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才见面不到三天。”李榕又道，表情很严肃还有点紧绷。

“所以呢？我们不是小学同学嘛。”周乔不太在意，看着远处被树叶遮住的灯光牌。

“但是你觉得小学同学算得上是熟人吗？”

“不算啊，那么久了，其实名字也记不太清了。”周乔说完这句话，微微一顿。

李榕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没事找事了，他的表情有些丧似乎没被周乔规划到熟人的阵营是一件多么让他难受的事情。

“不过，李榕除外。”周乔继续说道，看向李榕表情诚恳真切。

月亮终于从云里露出，银白的月光，映照着这一片漆黑，周乔像是浪静风平的海，轻轻一个浪潮就将李榕掀翻。

“我们去那里看看。”周乔这个始作俑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多有歧义，扯着李榕就想往灯牌处走。

穿过草坪，靠近居民区，外围有铁门围着但大门敞开，居民区里的灯光倒是比凉亭那里亮些。

“有什么发现吗？”周乔踏腿跨过铁门，终于看清了灯光牌的内容，飞鸟驿站。

“顶部木架上面的灰尘很厚，没有被东西压过的痕迹，就只有边缘角落几处比较干净，像是圆柱形物体饮料之类的痕迹，上部空间狭小就算藏在那里也放不下所有的赃款。”李榕讲述着自己的发现，将铁门拉开了一些，跟着周乔跨过铁门。

“那就是吴梅把钱藏到别的地方了，会不会他们通过其他方式把钱都拿走了呢？”周乔摸着下巴思考着。

“应该不会，7号下午发生车祸的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现金，而且从监控记录来看钱是由吴梅来保管的，这意味着其实吴明，黄津可能不知道钱被吴梅放到了哪里。”

“可是这里其实除了那个凉亭就只剩那个公共厕所，总不会藏在那里，公厕的人流最多也最容易被发现，吴梅不会想不到的。而且他们7号下午一起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如果不是拿钱的话，在那里汇合的目的是什么呢？”

监控画面里吴梅拿着一个拉杆箱，尺寸说不上小，在公共场所里那可算不上是个可以轻易隐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