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桌锅底要什么？”计广拿着菜单问，“都能吃辣吧，那就牛油……”
“我不能。”
计广看向齐岁寒问：“那就鸳鸯锅，另一半要菌汤吧？”
“可以。”
高贺好奇地凑过去。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齐岁寒为他解惑了：“我不是本地人，还要更南方，初三才过来，只能吃点微辣。”
高贺想了想，觉得齐岁寒的微辣应该比自己心里面微辣的辣度还要降低好几档。
“没听人提过呢，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原来不是本地人。”
“我也没提过，所以没人知道。”
“那你今天得好好尝尝红锅，就是要多吃才能适应。”高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走吧，去调蘸料。”
看着高贺往堆满了小米辣的调料碟里面舀了两勺红油火锅的原汤，齐岁寒忍不住皱紧了眉。
光是看着，他的喉咙好像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痛了。
“你碗里只有香油，就别再只吃菌汤锅里的菜了。”高贺很大方地把自己刚烫好的毛肚放进了齐岁寒的碗里，“尝尝。”
看见齐岁寒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高贺就问：“熟了吗？”
“熟……”齐岁寒下意识地回答了之后才觉得这问题不对，“……所以你都不知道熟没熟就让我吃？”
高贺笑得一点不心虚：“我不是怕自己手艺不佳嘛。”
齐岁寒忍不住好奇：“那你平时吃火锅都自己试毒的？”
高贺笑骂道：“屁的试毒，哪有那么夸张。”
齐岁寒一副关爱傻子的表情看着高贺，语气如常地调侃他：“那你命可真大。”
高贺觉得会拌嘴的齐岁寒还挺有意思的。
他从锅里夹起了刚才放进去的一捆折耳根，觉得应该是熟了。
看了看正在烫鸭肠的齐岁寒，高贺突然想逗逗他。
他用筷子抽了一根折耳根出来，努力收住了等着看好戏的神色：“这个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折耳根？”齐岁寒夹过来咬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评价，“熟了，你吃吧。”
高贺瞪眼看着他：“你居然不觉得难吃？你是不是之前吃过？”
“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吃过，生的确实吃不惯，有一次吃了熟的之后发现好像也能接受。”
齐岁寒看着高贺没能幸灾乐祸而有些失望的样子，觉得好笑。
“行吧，那你多吃点。”高贺夹起了刚才的那一捆。
齐岁寒慌忙地用手盖住了碗：“这么多还是算了吧。”
高贺笑了，终于如愿地感受到了一丝整蛊成功的快乐。
“来来来，兄弟们，咱们走一个。”隔壁桌的一个高二学长端着一个酒杯过来敬酒，他已经有点摇摇晃晃了。
计广连忙扶住对方，还往旁边给他让了点位置出来。
“行了，大家都是功臣，就别说那么多了，直接干吧。”计广说完先带头一饮而尽。
高贺就看见大家接二连三地一口干了，他看了看自己还不算满的酒杯，也一口气灌了下去。
啤酒的度数不高，高贺总共也没喝几杯。
但可能是刚才那杯喝得太急了，他觉得有点上头，胃里也有些烧。
高贺支着头看见齐岁寒喝完了碗里的菌汤，感觉他的碗好像下一秒就要扣到自己脸上了……
高贺这么突然地歪倒过来，齐岁寒有点不知所措。
他把高贺扶正，试图唤醒他，结果发现他一动不动的，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先扶他回去了。”他对刚结账回来的计广说了一下，就扶着高贺出了火锅店。
不知道这么晚了把喝醉的高贺送回家，他父母会不会生气？
齐岁寒再三思量后，还是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温初萍打来的。
“喂，妈。”
“这几天五一假期，妈不能回家陪你，你自己不要懈怠了学习知道吗？”
“嗯。”
“我前天跟你英语章老师电话沟通过了，她说你的语法和之前比有进步，一会儿你把补习班老师的电话也给我一个，妈平时好和老师沟通。”
“知道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
温初萍的话还没说，就被一阵不小的动静声打断了，是高贺靠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齐岁寒忙不迭蹲下扶住高贺的头，生怕他头撞到了鞋柜的角。
“扶我起来。”高贺醉醺醺地嘟哝出声。
“你身边有人？”温初萍疑惑地问。
“嗯，朋友。”齐岁寒把高贺重新扶起来坐好。
“这么晚了你在哪儿？”温初萍显然还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高贺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齐岁寒手忙脚乱地掏出他的手机，看见屏幕上写了个“妈”字。
于是给温初萍说自己等一下再打给她解释，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高贺靠着墙壁又人事不省了，齐岁寒犹豫了一下替他接了。
“宝贝儿子，这个点你还没睡吧，今天你打篮球辛苦了，我和你爸明天下午回来，我们给你买了礼物的，明天你补了课回来给你看，你顺便想想明天……”
“阿姨好，我是高贺的同学。”齐岁寒本来是想等对面停下来之后再开口的，但没想到高贺的妈妈这么热情。
“啊，啊，你好啊，小帅哥。”高贺的妈妈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呀？高贺呢？”
“我叫齐岁寒，我们篮球队才一起吃了火锅。高贺……高贺有点不舒服，我就带他回了我家。”齐岁寒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高贺是不是喝酒了？”贺雅珍关切地询问。
齐岁寒犹豫了两秒后，还是诚实地回答了：“是喝了点。”
“好，我知道了。寒寒，谢谢你今天照顾高贺。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我明天再给他打电话吧。”
“阿姨再见。”
把高贺扶到客房的床上后，齐岁寒已经出一身汗了。
高贺的脸颊还是粉粉的，闭眼躺在床上，也不耍酒疯，只是倒头睡觉。
挺让人省心的。
*
高贺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这好像不是我家。”他迷蒙地半睁着眼，“我这是在哪儿？”
他下床打开房间门，和正准备敲门的齐岁寒差点迎面撞上。
“我正准备叫你起来吃午饭。”
“我这是在你家？”
“嗯。吃完我们一起去补习班吧。”
“哦，好。”高贺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但是只记得他头很晕地坐在火锅店包间里面：“昨晚我喝多了，谢谢你。我没耍酒疯吧？”
“没，你很乖。”齐岁寒笑了笑，“你要洗个澡吗？衣服的话，我有干净的，你介意吗？”
高贺立即摇头：“不介意，谢谢。”
“这套我没怎么穿过，比较新。”齐岁寒把衣服递给他，“脏衣服你扔洗衣机就好，我洗好了上学给你。”
“这怎么好麻烦你，我……”
“不麻烦。”
“那谢谢。”
高贺洗完澡才看到贺雅珍昨晚发的消息。
妈妈：儿子，以后在外面少喝酒，刚刚给你打电话都是寒寒接的，你多向别人学习，记得好好谢谢他。明天醒了给妈妈发条消息报平安。
“寒寒，咦~我妈又那么自来熟。”高贺小声嘟哝着给贺雅珍报平安。
*
今天补课的后半部分时间，老李安排了两篇完形填空让大家做，做完他会马上评讲。
第一篇完形讲的是一个科学教授的故事，第二篇讲的是地震中的一家人，都是记叙文的类型。
高贺觉得这种类型的都比较简单。
他做完题正百无聊赖地想着要不要还是检查一遍的时候，齐岁寒就推了一片银杏叶过来。
上面写着：对下答案？我第一题是CABBC DBDCA……
高贺：……
虽然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对的，明明再过几分钟就评讲了，但还是配合地写上了他的答案。
四十个选项里面，他们有两道不一样，都是第二篇文章的。
高贺把这两题带入了齐岁寒的答案后，又读了读前后文，还是没有改答案。
公布答案后，高贺果然全对。
老李让大家先自己思考三分钟，看能不能想明白，不能的等一下再提问，他来解答。
于是高贺又收到了齐岁寒传过来的小纸条，不，是小银杏叶。
【16题为什么不选B？】
“别糟蹋银杏叶了，卷子拿来，我给你讲。”
“你看这里，是不是提到了tension，小女孩从这里开始就是情绪紧张的。”高贺停下手里转着的笔，在“tension”上画了个圈。
他又继续转着笔：“所以这里首先就可以把B.neutre和D.comfortable排除掉了。”
说完他划掉了齐岁寒卷子上BD两个选项，然后发现齐岁寒选的就是B。
“你怎么选‘平淡的’？”
“嗯？”齐岁寒这才将视线从高贺转笔的手上移开。
看他这表情，高贺也猜出刚才他应该是在走神。
“你是不是没看到前面那个‘tension’？”
“嗯。”
“A和C你知道区别吧？A主要表达的是个人的感受，C则是更侧重周围环境，你看这里……”高贺还是耐心地给他讲了为什么选A。
这道题讲完，老李也已经开始给提问的同学进行解答了。
高贺看见还放在卷子上的银杏叶，想起了上一次齐岁寒折的蝴蝶。
他也想试着琢磨一下，但他沿着叶脉对折了之后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齐岁寒刚整理完生词就看见高贺拿着那片叶子折来折去。
他伸手从高贺手里接了过来：“再折都要烂了。”
“你之前是怎么折的？你上次说了下次要折给我看的。”
齐岁寒见他坚持，就把手往高贺那边挪了挪，放慢动作折给他看。
高贺就见齐岁寒这样那样一下之后就折好了。
他觉得他的脑子好像还在消化，手反正是没会：“再来一次。”
“两次了，还没学会吗，其实就是打了个结。”齐岁寒朝他摊了摊手，语气和上次如出一辙，“又用完了，下次吧。”
高贺撇了撇嘴，不理他了。
下课后老李让齐岁寒留了下来，高贺就先一个人回家了。
“上午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沟通了一下你英语方面的学习。你妈妈对你挺严格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老李顿了顿才继续开口：“但我还是希望你平时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压力太大，并不利于学习，不仅是英语这一个学科。”
“李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齐岁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低着头，“我妈她如果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您别介意。”
“没那回事，你别多想，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能理解她的想法。”老李拍了拍齐岁寒的肩膀，“她在意的是结果，但过程也很重要。”
齐岁寒抬头看着老李。
老李冲他笑了笑：“我看你和高贺关系挺不错的，你们在学校也经常一起玩儿吗？”
“我们不是一个班的。”
“我知道，你学理他学文嘛。”老李起身顺着过道走到窗户边，“那小子人不错，性格好，平时可以多和他相处，你也要多学着释放自己。”
他在窗边站了站，又转身踱步回来：“他可是他父母的宝贝疙瘩哟。”
齐岁寒低头笑了笑：“看出来了。”
老李来了点兴趣：“你见过他爸妈？”
“没，就是从高贺的性格能感觉到。”
他平时那么肆意的样子，还有昨天晚上接到的那通电话。
齐岁寒觉得高贺和他确实是不同的，甚至和很多人都是不同的。
老李想了想，点头：“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