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云大抵能猜到章小慧来做什么，她道，“快请王妃进来坐，寒秋，出去玩会儿，别太淘气，这里宫里头，由不得你这般折腾。去吧。”

寒秋对章小慧既无好印象也无坏印象，笼统知道她当过徐家桐油帐房先生，她这个人说不上好坏，给人感觉一直平平淡淡，所以寒秋印象不深。他应了声知道了大姐，便出去，在出圆弧门时候与章小慧擦肩而过。

章小慧打眼看了他一眼是徐锦云的弟弟，寒秋问了声王妃好。还算礼仪没有全忘到鸡爪国里。

章小慧淡淡应了一声，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找徐锦云，旁的人入不了她的眼里，靖远那天说得那般绝情她实在伤心。

徐锦云打理好头发穿着浅淡粉红丝绸出来迎客，章小慧见到了她唤了声，“锦云妹妹，快要做新娘子的人就是漂亮呀。”这话别提多酸了。

徐锦云只当听不出邀请她坐下，命宫女端上果子点心，“小慧，你深夜来此是有何要紧事宜。”说着她亲手给章小慧倒了杯茶水，色泽金黄而浓郁，看上去极好喝。“这是毛衫峰，你尝尝，你这是做什么?”

章小慧拉开椅子对着徐锦云跪拜下去，吓得徐锦云赶紧要把她搀扶起来，章小慧拉着不懂，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泪眼汪汪，万分悲痛道，“妹妹就是这般容不下我，皇后之位姐姐是不敢要了，只求妹妹在皇上面前说和两句，让我留在他身边做个伺候的人也成。”

徐锦云无奈，章小慧的痴情没有错，她很可怜，爱得卑微痛苦，她服下腰扶起章小慧，叹了口气道，“小慧，我不是不想成全你，我和靖远已经盟誓过，彼此只有对方一人，他只有我一个妻子，我只有他一个夫君，我们合二为一，本就是一体，多个人容不下，你这是何苦呢。”

章小慧苦着脸由着徐锦云搀扶着站起来做好，她那两条柳叶细长眉毛愁苦拧着，想得万分难受，徐锦云看着也不好受，这事情是不能松口的，她绝对不会与人共伺一夫，长痛不如短痛，“小慧，你年轻长得也好看，又是个公主人家，多的是青年才俊爱慕你，你没必要在靖远那棵直树上吊死，不值当，我知道靖远娶你为王妃利用了你，这原先是我们不对，你要怎么要求我们尽量补偿。”

章小慧握着徐锦云的手，双眸苦楚望着她，“可我只要靖远，在逃婚出来到巴山哪儿见到靖远时候，那时候我就瞧上他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个皇子边对他爱之深切，你现在要我去爱，爱何人?心要是能听自己话，我就不会远嫁到这儿来，明明知道靖远心里头只有你一个。”

徐锦云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尽管她是女子身，但手劲挺大，徐锦云被握得生疼，面上仍然不能颜色，她知道章小慧的心里头更疼，她不过是皮肉之疼暂且忍忍，沉默听着她继续说，“妹妹你可知道，自从我嫁入宁王府，靖远他从来都不碰我，洞房花烛夜那天没有，他熄灭了烛火让我早些安歇，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嫉妒你，明明那时候你已经死，为什么他对你念念不忘，总以为来日方长，我只要比你对他更好，他就能接受我。”

“可是”章小慧的情绪的有些激动，她几乎要哭出来，眼睛红红跟兔子似的，直直盯着徐锦云，“他从来都不肯看我，从来都不肯，他宁愿在书房安歇也不到我那儿去，无论我怎么讨好都没用，他心里头只有妹妹你一人，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苦，他痛苦你死去我痛苦他不能接受我，我尝试过各种方法让他忘了你，可是他怎么也忘不掉你，他怎么也忘不掉你，妹妹，你为什么要活过来，哪怕他不理我，也算在我身边，现在你回来，他要离开我，叫我怎么受得了呢，妹妹，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徐锦云平静的听着她的发泄，发泄着发泄着她拽住自己的手改抓住自己双胳膊摇晃，好像要把她摇碎不可，她双目对着悲痛万分的章小慧淡然道，“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你放手吧，不要在这样了，撑到最后也是你一人受伤。”她的目光是真诚恳切。章小慧听后愈发伤心起来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章小慧抱着她痛哭好一会儿，她抹着眼角的泪花起身，“明天就是你和靖远的大喜的日子，按照我们那儿的规矩，新娘在成婚前一天夜里要洗浴的。让我这个当妻子为你洗浴吧。”她已经调整好姿态，恢复了素日的端正严谨，她拉着徐锦云的站起来。

徐锦云道，“你不用这样的。”

“来吧。反正你要我现在离开靖远给你腾位置是不可能的，我办不到。”章小慧眼中或多或少的伤心，但锦云见她并无多少怨恨，心中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听说乐国女子出嫁前前夜确实要家人洗浴来着。

拗不过章小慧，也看章小慧实在伤心，徐锦云不忍心拒绝，吩咐下去，宫女们在浴池里放好了水，上面洒上写红的，粉的，黄的，蓝的花瓣，香气熏人。

徐锦云和章小慧在宫女的伺候下脱了层层衣裳，走入冒着热气和飘着香气的浴池里，浴池是有白玉砖启成的，一个小游泳方形沐泉，四角的泉水雕刻者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等四只神兽的，神兽口里吐出了源源不断的温水。

徐锦云和章小慧无什么感情，纯粹是为了安抚伤心欲绝的章小慧，两人在温泉里头各洗各的。水汽氤氲，徐锦云紧闭眼睛，靠在身后的白玉砖石上，怯意享受着温水抚摸肌肤感觉，真是舒畅至极，白骨舒适，难怪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去温泉泡澡，真得很舒服，这温泉里的水可以洗去一天的疲倦和困乏。

徐锦云正闭目感受着泉水的温柔抚摸时候，肩膀上忽然被拍打了下，啪嗒一声极为吓人，尤其是在她还在全身心放松时候冷不防来一下，她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拿着毛巾的章小慧。

章小慧脸是一般般，但身在身姿火辣，若是个男人看了应该把持不知，徐锦云是个女人，看了也惊叹她的好身材，虽然她也有这样一副好身材，柔软无骨，前凸后翘婀娜多姿，但美的东西人总是喜欢看，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未待徐锦云开口询问章小慧要做什么，章小慧用毛巾沾了皂角泡沫游水飘到她身边，“给你擦擦背。去去污垢。反正明儿是你大喜日子，洗干净些是好的。”

徐锦云心中狐疑，她刚才还是悲痛欲绝的要自己把靖远还给她，这会儿跟自己装什么姐妹神情，未待徐锦云开口制止，章小慧已经开始个她擦拭，女人柔软丝滑的肌肤相互触碰也是够有滋味，徐锦云很想游开，她老觉得章小慧古怪，说不上哪儿古怪，可是章小慧按住她，吐气如兰道，“急什么还没擦干净呢，说实话，我是绝不会和离的，除非靖远休了我，不然纵是你进了门也不过是继来的，朝廷大臣外邦使臣可对你有微词。”

对吗，这才是章小慧，要是她真客客气气的，徐锦云才觉得那就叫有鬼，徐锦云背对着看不到张小慧现在真实神情，她声音平静带着不甘，也是正常的，要是徐锦云后背有张眼睛一定会怕得连连后退，可惜正常人后背不长眼睛的，她淡然道，“随你，要是那天靖远实在忍不住，休了你你可没处哭去。”

“妹妹可是要在靖远耳边吹枕边风。”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水落声，显得不那么刺耳。倒是听和谐，听上去还像是好姐妹一同沐浴洗澡。

徐锦云道，“我可不做这事，靖远的事情我干涉不了，也不想干涉的。”

身后的章小慧不再说话了，安静给她擦拭后背，作为回报，徐锦云同样给她擦拭后背，省得人家说她欺负人家了。

明天总是来得那么快，周柳姨娘进宫里头陪着她，她心里头是又美又哀叹，美她的锦云嫁给至尊，这命数真好，哀叹她的亲生女儿薄命，连个心爱的人也是仇人，罢了，罢了，不能多想，想多了她要替自己女儿抱不平了。

锦云虽然是封为妃子，礼仪确实按照皇后的规格经行，萧靖远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和她结成夫妻一般，弄得上京百姓跟着津津乐道起来，徐锦云身着大红绣金色边线凤袍，头戴金玉凤冠，沉甸甸，要行过四个城门，真是累人的活，看着体面，实则真得很受累，原本露萍该陪在她身边的，但她是靖瑶公主属于夫家的，又是出嫁的，她得陪在赵瑢身边迎客送往，尽一个公主主人家的职责，尽一个妻子的本分。

敬告天地只有帝后才可以，萧靖远也不能坏了历代祖宗的规矩，所以他大赦天下，以赐锦云福祉，白日夜里宫廷宴席不断，徐锦云是早早的走过流程后到凤霞殿坐着静候。

好不容易等到三更半夜，萧靖远才赶过来，徐锦云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红靴金丝靴子，心里跟有头小鹿乱撞，在小鹿不停的跳动中眼前的红盖头缓缓掀起，抬头入目是身着□□袍衣裳的俊美无双的萧靖远，他望着徐锦云的眼里尽是笑意，“娘子，为夫坐下了。”说着在徐锦云身边坐下。

徐锦云气笑想要捶他一下，当满屋子的宫人执灯执灯，端酒断酒，拿五谷拿五谷，得嘞，他们洞房的礼仪还没有结束呢。

徐锦云忙里头闲媚眼如丝瞧了他一眼。萧靖远接受到秋波后心里酥麻酥麻的。

但礼仪不可废，他们之间的心意通过眼睛便可知晓，锦云那一眼告诉他太累啦。他亦是告诉锦云，累也得忍着，等礼成了他们出去了他们才可以松下。到时候他给她摁肩拿背。

锦云用眼神会他道行吧。

宫里头一片热闹祥和，宁王府确实冷落萧瑟，小莲端着红枣养神粥到王妃房间去，见她正支着下巴呆呆望着窗外，那望的方向分明是王宫的方向，当时先帝为了以视对宁王的恩宠，他的府邸建得离王宫最近了，宫里头一有什么事情他这边定是第一个知晓。

以前好似王爷呆坐在书房遥望王宫方向，现在是王妃了，小莲把养生米粥放在圆桌上，边舀粥边道，“公主，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造孽了。”说完已经舀好米粥端到章小慧身边。

章小慧接过红枣养生粥，望了灯火通明如昼的皇宫，冷冷道，“本公主当初嫁到王妃时候，也没这般热闹，看来靖远真是极宠她呀。能宠一时算一时吧。”

小莲见自家公主这般语气知道她心里有些扭曲变态了，忧心道，“公主～”

章小慧放下米粥，转身面对着小莲，对小莲道，“你也跟本公主这么些年了，苦过累过本公主怎么任性你都跟着，每次都是你受罚。你现在自由，这是一百两，你爱往哪儿去哪儿，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行。”语气于是淡然冷漠，她知道今夜过后靖远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这样也好，能引起靖远的注意也是好的。

小莲跪下了捏着银票的手都是颤抖，抬头仰望无悲无忧的公主，道，“公主，奴婢哪儿也不去，一辈子跟定公主殿下啦。”

章小慧谈了口气不再看她也不喝粥了支着手肘呆呆望着皇宫的方向，应该发生了吧。

好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