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围着桌子排排坐好,青云将军是在昏迷状态下被凤来仪扛下来的,暂时把他安置在卓怜尔的房间。
拂晓顶住压力给邀月仙君打了电话,在众人的眼光中摇摇头道:“他只说了一个马上到。”
不过用头发丝想他也不会有多好的心情就是了。
邀月仙君拎得清主次,他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凤来仪道:“我也没想到邀月仙君居然和瓷枕精有这么,嗯,要好的关系,真是......”
身为天廷的武官,凤来仪对妖魔精怪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看,她也实在不能理解邀月仙君一个上位大神官怎么能和害他的瓷枕精保持友好主宠关系的。
她恨不得把小云身上的美梦段揪下来碎尸万段才好。
拂晓有意揭过这个话题,她想了想,道:“来仪,青云将军在被美梦段上身的这段时间,都有什么症状?”
“我也真是对小云不上心,”凤来仪皱眉道,“早在去年八九月份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小云身上那似有似无的妖气,可我只当他是斩杀了妖魔之后没有处理干净,也没有多想。后来他不知怎的突然回了天廷,我一问才得知他和司命星君请了命回来了......”
“你说什么?”拂晓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和司命星君复命?”
不是重华吗?怎么和司命星君还扯上了关系?
凤来仪看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也疑惑了:“你不知道此事?自桃州邪祟一事处理完之后,小云一直是奉司命星君的命令跟在你身边的。”
桃州邪祟?是说墨鬼重瞳子那件事。
从那之后,一直是司命星君......拂晓的心脏怦怦直跳,除了明光殿,谁也无法指令平城天里的神官做事,司命星君一定是私底下偷偷拜托青云将军的,一向大公无私的他,居然也会做这种从前他不耻的事情。
“那我身上免于遭受他人的伤害,也是司命星君做得了?”拂晓回忆起小清山上左肩幸免于难的那一幕场景,脱口而出。
向晚不动声色地朝她望了一眼,轻笑一声:“司命星君神通广大,天下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凤来仪道:“这我就不知了。”
“算了,”拂晓甩甩脑袋,“这个先放一边,还是先解决青云将军的事情重要一点,来仪,你继续说。”
凤来仪点头道:“他回来后,常常与我说起我们儿时的事情,说朝凰国,说将军府,一说就是小半天,我还纳闷他怎么突然怀起旧来,可在过一段日子,他开始变得嗜睡,我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却无奈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缓解他的症状,到现在为止,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了。”
聊起弟弟,一向坚强的凤来仪也不禁潸然泪下,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无法想象以后失去弟弟的日子该要怎么过。
“拂晓,我听潮汐说你有解决的办法,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凤来仪抹抹泪,拉起她的手,“你是我们凤家的福星。”
拂晓却笑道:“来仪,并非是我有办法,而是晚晚他有办法,邀月仙君身上的噩梦段就是他给逼下来的。”
她对向晚俏皮地眨眨眼睛,又扭过头对凤来仪说:“你要谢,就谢谢他吧。”
凤来仪一怔,看向向晚,见他一副无所谓的神情,郑重道:“芳菲客,如果你真的能救得了小云,我凤来仪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纵使神魔对立,可她凤来仪出身将门,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好,”向晚也认真地点点头,“你的人情,我记下了。”
“说起去年的八九月份,”拂晓咬着手指,“来仪,我对那个时候也有一点印象。”
“青云将军不告而别了好一段时间,当时我和,”拂晓顿了顿,“我们担心坏了,难得看到一个像他的人便追了上去,我们在追逐的途中偶遇众鬼,也是他突然出现带着我们突围,带我们安全后,他也是提到了你。”
凤来仪也有了印象,也是那时她才和拂晓重逢,她忧心忡忡道:“果然,早在那时便有了种种迹象,我如果能多加注意一些,小云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事后诸葛亮都是没有意义的了,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
五人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等到邀月仙君,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到的路被他有意拉长,却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向晚和拂晓提前把黑巧送去宠物店洗澡了,顺便在宠物店过一晚,不想让它看见自己的好朋友死在自己眼前。
有人会说一只狗懂什么,其实狗狗什么都懂,它只是不会说话。
邀月仙君把棉花糖塞进拂晓怀里,别过脸:“开始吧。”
他独自一人进了书房,背影落寞极了。
拂晓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小兔子的毛,小兔子安静地抽动三瓣嘴,乖巧窝在拂晓怀抱里,看上去与普通的宠物兔子无异。
凤来仪把依然陷入昏迷的青云将军扛出来,连同他寝殿里的方枕。
向晚只是一招手,青云将军便直挺挺悬在空中,身下像是有个看不见的棺材在支撑。
“我先说好,”离零点还有些时间,向晚淡淡道:“两段瓷枕合体之时,体内会爆发出强大的妖力,这是唯一一个不可控因素,这妖力有一定概率会引来周边地区未开智的小精怪,所以平城将军,我希望你能做好战斗准备,将他们解决掉。”
这一点对凤来仪来说不是难事,她点点头。
“除此之外,丧失了妖力的瓷枕精几乎与未开智的精怪没什么两样了,它会依凭精怪最原始的本能,在附近范围内,向对它来说最强大的妖魔鬼怪发出求救信号,所以,平城将军,你还要多多提防这一点。”
“不过从理论上来讲,相安无事的概率也是有的,”向晚低笑两声,“看青云将军运气如何了。”
为防止妖力破坏房间,向晚布置了一个结界,将五人罩在其中。
凤来仪掐着时间,划破青云将军的指尖,引着他的血,在零点来临的那一刻完成了唤灵阵,棉花糖瞬间有所感应,不住地想要跳出拂晓的怀抱,发出阵阵刺耳的惨叫。
那叫声如同指甲在黑板上划过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向晚,皆痛苦地皱起眉头,毫无抵抗力的青云将军双耳甚至流出两道血痕。
好强的攻击性!
拂晓虽可免受攻击,却不能避免噪音入耳。
棉花糖一直挣扎着要跳出去,拂晓紧紧收住手臂箍住它,不让它得逞。
“要出来了!”
青云将军身上蓝光大涨,凤来仪捂住耳朵,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定睛一瞧,喃喃道:“居然藏在这里......”
青色的丝线断裂,青云将军脖子上掉下一块碎掉的带有乌龟图样的黄玉。
黄玉在地上发出“嗡嗡”的声响,迅速拼合在一起,化作一只足有聚宝盆大小的玉龟,发出“嗬嗬”的叫声,妄图在客厅里逃窜。
玉龟和棉花糖一同发出刺耳的叫声更是令众人痛苦万分,向晚施法将玉龟定在原地,拎起棉花糖,一步步向玉龟走去。
他面容冷峻,脚下生风,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不寒而栗,凤来仪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心中条件反射地警铃大作,分出些精力顾及着向晚。
他在拂晓面前表现的太过人畜无害,像只温顺的大狗,她都要忘了他其实是杀人不眨眼的南主首领芳菲客。
随着他的一步步逼近,手上亮起淡色的粉光,小兔子和玉龟突然噤了声,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喉咙,更怪异的是,这两只生物竟然在慢慢变化形态,向断裂成半截的瓷枕形状靠拢。
这是要现原形了!
凤来仪暗暗握住掌心,小云得救了。
向晚口中低喝一声,空气中赫然出现一把白金色的剑,悬在空中,向晚双手结印,强迫两截已完全变形的瓷枕拼在一起,随即掌心一按,遇神剑毫不留情的刺入瓷枕中心。
在被贯穿的一瞬间,瓷枕体内爆发出巨大的妖力,灰白色的妖气在结界内横冲直撞,向晚把拂晓护在自己身后,漠不关心地随意扫了两眼妖气。
“这是......”
拂晓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妖气不在是分散的状态,而是拧成一股,竟咆哮着向躲在一旁的潮汐奔去!
潮汐脸上的错愕不比她少,那妖气并没有伤害到她,只是围着她转了几圈,像是随即消散在空中。
空气中重新回归安宁。
瓷枕精死了。
“潮汐!”
拂晓连忙跑到她身边,对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深深地蹙眉,“晚晚,你不是说那瓷枕精会向妖魔求救的吗!可,可为什么是潮汐?”
潮汐怎么可能是妖魔!
一定是弄错了!
向晚抬眸,轻道:“这我就不知了。”
“是啊,我怎么可能......”潮汐也摸不清其中的规律,只好安慰拂晓道:“许是有芳菲客的结界阻挠,那瓷枕精是情急之下随便扑向一个人也说不定。”
向晚沉默地看向两人,眼波流转,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不同于这边的气氛,凤来仪缓缓蹲下捡起那根断裂的丝线,眼泪如春夜接连的雨幕。
“来仪,青云将军没事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一向强势的凤来仪少见如此悲伤难过,拂晓揽着她的肩坐在沙发上,注意到她手里紧紧攥着的绳子,想了想问道:“当时噩梦段寄生在邀月仙君素日里最喜欢的发夹上,我想,美梦段选择了这块黄玉,一定也是有理由的吧。”
“是了,”凤来仪道:“小云小时候身体很差,隔三差五的就发热咳嗽一回,我爹娘请了大夫,人家说这孩子活不过五岁。”
“可我爹娘不信,尤其是我娘,她整日以泪洗面,你不知道那一段日子,她四处奔波,去了数不清的寺庙祈福,终于有一回,有个小僧见她哭得伤心,便问了事由,之后递给我娘一块黄玉,说把这个戴在小云身上可保他不受小病折磨。”
“我娘回去之后一试,果然,从此之后小云身体越来越好,长大了一点儿后还嚷嚷着要跟我爹学枪,可我娘却病倒了,大夫说她是劳累过度,可她却一直觉得是那块玉将小云的病转移到了她身上,她高兴得不行。”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直到朝凰国破,直到我们飞升,这块玉没有从小云身上取下来过,”凤来仪把涌出来的眼泪眨回去,“可是现在,这块保命的玉没了。”
她猛地一抬头,慌道:“对、对了,为什么美梦段已经消失了,可小云还是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