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几天前，在去找来栖华的途中，你通过伏黑惠给的联系方式单独和九十九由基约出去见过面。

在那次见面时，你把羂索的最终目的是让全人类和天元一起同化这件事告诉了她，并委托她去薨星宫保护天元。

这是表面上你做出来给天元看的。

实际上，在你离开那里之后，拜托了一个跟家里人失散的，完全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小女孩将一封信转交给九十九由基。

那封信里将天元和羂索之间的纠葛，天元的能力，以及她进化后会产生的几种可能性讲得清清楚楚，以及最重要的，本岛内咒灵数量不断增多，强度也不断提高的重要原因——

是天元布下的结界阻止了咒力向外的逸散，在这片土地上如同养蛊一样不断滋生出更多的诅咒，诅咒造成的灾难诞出更多的恐惧，由此陷入恶性循环。

天元可以知晓结界内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出现以来就成为她重点关注对象的你肯定逃不过监控，但是利用你的本源能力，你想到了钻空子的方法。

将信息写在纸上，拜托普通人转交给九十九由基，然后切断这两人之间的因果，就可以在抹去普通人送信的记忆同时保留九十九由基的记忆，再将你自己和这个普通人之间的因果线切断，就可以成功地将信件回收。

这样一来，在天元所获知的事实里，你只是跟九十九由基见了一面，告诉了她羂索的阴谋，从来没有传过什么其他的信息。

作为特级咒术师的九十九由基曾经也是天元的备用星浆体，因为咒术总监部的自大和疏忽，她抓住了机会迅速成长起来，待那帮高层发现她不再听话时，她已经成为了他们无法把控的特级。

对咒术界失望的九十九由基选择了离开这片土地，去往国外寻找这世界上是否存在消灭一切咒灵的办法。

可是如果让她知道，让咒灵不断增加，让数量稀少的咒术师不得不去面对这些致命危险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献祭一个星浆体的天元大人，她会作何感想呢？

要知道，同样作为星浆体的九十九由基，是可以听到那些或被迫或“自愿”被同化的人们在天元体内发出的声音的。

杀与不杀，你把这个选择的权利交给了九十九由基。

毕竟，只有作为星浆体的她，才有资格来决定牺牲了无数星浆体性命的天元大人该何去何从。

现实不出你的所料，在知道结界的作用，进化后的天元可能变成人类的灾难之后，九十九由基做下了符合你预料的决定。

“是我杀了天元。”身高一米八的金发特级脸上还带着被溅上的鲜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场的几人，“要追究什么责任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哇哦，”五条悟把自己摘了一半的眼罩完全扯了下来，“这可真是有点让人惊讶了呢。”

你之前在【看】到的时候也有点惊讶，不过惊讶的重点在于已经咒灵化的天元，其血液居然还是红色的，你原本以为应该会是和真人一样的紫色呢。

被你们团团围住的羂索眼见自己千年计划的关键已经被抹消，表情逐渐由震惊和愤怒转为一种阴冷的决绝。

你拦住了准备继续上前把眼前操控了自己许久的罪魁祸首撕碎的咒灵夏油杰，毕竟就你【看】到的，羂索在其他的地方还藏有可以转移意识的备用咒物，如果由咒灵夏油将这副身体毁掉的话，无异于放虎归山。

“你叫空是吗？能把我逼到这个程度，可真是了不起啊。”

羂索的语气再次平稳下来，站在原地的粉发男人放弃了继续召唤出剩余咒灵的打算，开始拆卸自己头上的那道缝合线，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把我的儿子带了过来。”

早就被你提醒过的五条悟和其他人都保持着距离按兵不动。

粉发的男人掀开了自己的头盖骨，露出那一坨粉色带着牙齿的脑花，转头看向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已经完全惊呆了的虎杖悠仁，

“悠仁，到妈妈这里来啊。”

“悠仁，到爸爸这里来啊。”

还是个见鬼的二重奏，该说还好两面宿傩没在这里掺一脚吗。

这副场景跟你原先在跟五条悟对视时【看】到的未来重合了，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有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你的喉咙。

“你这家伙……”胀相显而易见地被激怒了。

更加令他不安的是，在听到羂索召唤后，原本站在他身边的虎杖好像被夺去了意识，跟一具人偶一样开始向着羂索的方向走去。

“悠仁！怎么回事！被操控了吗？”黑发的男人着急了起来，又害怕这个时候阻止虎杖的行动会对弟弟的大脑造成什么不可知的伤害，他咬着牙，摆出了【穿血】的手势准备直接了结这个恶心东西。

“胀相，”你沉静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唤回，“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抱歉，是我太不冷静了。”胀相把攻势收了回来，垂下头，连脑袋上的那两条冲天辫都看起来有些蔫儿了。

“相信虎杖君吧，”你看向那个正在一步步向着羂索走去的粉发少年，“他可以解决的。”

孩子是父母生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孩子就是父母的附属品，哪怕是在咒术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羂索此时能控制虎杖的根本原因在于，在他附身虎杖香织怀胎九月的期间，他对腹中的胎儿进行了特殊的改造。

九个月的咒力浸泡，使虎杖悠仁获得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作为交换，羂索可以在达成一定条件后获得虎杖悠仁身体的控制权。

同时在虎杖悠仁身体里封印的那一根手指，其实已经经过了虎杖仁血液的改造，这才使虎杖悠仁的身体拥有可以压制宿傩意识的特性。

用父亲的血和母亲的咒力将其供养，其形成的束缚是达成羂索最终目标的关键。

就连你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羂索真的是这方面研究的天才。

不过，按照你的计划，接下来就只能对羂索这么多年的细心谋划说一声抱歉了。

【“虎杖君，如果有一种可能，能够改变你的出身，让你不再和羂索相关的话，你会选择改变吗？”两天前，你把虎杖叫到了高专的大家给你安排的房间，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听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粉发的少年变成了豆豆眼。

“我的能力，可以将羂索的存在抹消，”你耐心地跟他解释，“这样一来，从千年前开始的现实都将被改写，羂索这个人将不再存在，也没有了附身你母亲的可能。”

“在世界线收束的惯性下，你仍旧会成为两面宿傩双生兄弟的儿子，但是你不再会是羂索专门制造出来的容器。”

“哦……”虎杖看起来似懂非懂，不过他最关注的也不是这一点，而是，“那其他人呢，老师、伏黑、钉崎还有大家，都会变得更好吗？”

“我不能保证这个哦，”你摇了摇头，“千年的变动实在太过漫长，产生的蝴蝶效应可能会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没有了羂索的存在，咒胎九相图就不会有出生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胀相的存在也会被抹消。”

“那就不用改变啦。”粉发的少年笑得很洒脱，“未知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会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坏吧，那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确定吗？”你再次向他确认，“我之前就已经问过胀相了，他的回复是，如果能够让你过上普通的幸福生活，哪怕牺牲自己和其他九相图的存在也没有关系。”

“这样吗？”虎杖悠仁睁大了本来就不算小的眼睛，“但是我不要别人为了我而牺牲！”

“胀相是很好的大哥，能够成为他的弟弟也是我的幸运，我绝对不会拿我的家人去换一个作为普通人的幸福生活的！”

房间角落的衣柜里发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注意力全在你身上的虎杖并没有发现那一点点的奇怪动静，反倒想到了另一条路，

“如果空小姐有这样的能力的话，可不可以抹消我的存在呢？”

你就知道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如果我不存在的话，这一切会不会好很多呢？”虎杖悠仁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不存在的话，宿傩就不会有受肉附身的机会，在涉谷那时候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伏黑他也不会被宿傩盯上身体了，空小姐也是……那个时候就不会遇到危险。”

衣柜里有人要坐不住了。

“我不同意哦，”你掰过粉发少年的脸，让他正视你的眼睛，“如果没有了虎杖君的存在，这个世界是绝对、绝对不会变得更好的。”

只要羂索还在，天元不死，他的阴谋仍旧会继续。

“还记得之前涉谷的时候我们之间立下的束缚吗？”你的右眼可以清晰地看到，连接在你和虎杖之间的那条坚固的因果线。

“记、记得的。”虎杖的回复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磕巴。

“那么，我对于虎杖君的要求就是，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意志，坚定向前一直走下去。”

“好，好的！”他看起来好像要熟了。

你将话题转回来，“那么，既然选择了不做改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

“没问题！”虎杖几乎是喊出了这个答复，“无论什么任务我都会完成的！”

“真的吗？”你歪着头对他笑，“哪怕要背上弑父弑母的名声？”

“诶？”粉发少年的五官扭曲了一瞬，很快想起来你说的他的母亲现在是谁，至于父亲，“但是我父亲还活着吗？”

“很难讲，”你又回忆起了某个看到的阴间场面，“他们现在合二为一了。”】

原来空小姐说的合二为一是这个意思啊。

被操控着向羂索走去的虎杖还保留着清晰的意识，他仍旧保留着完整的五感，可以清楚地听见、看见、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但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和不断前进的步伐。

动起来，动起来啊，为什么不听使唤呢？！看着逐渐缩短的距离和近在咫尺的那坨脑花，粉发少年的心里着急得快要冒火。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意志】眼看着快要和羂索面对面时，你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在虎杖的脑海里响起。

“呼。”随着咒力形成的青色火焰在全身燃起，虎杖悠仁艰难地停住了继续向前的步伐。

【我需要虎杖君你将那团羂索附身的大脑消灭。因为只有你的攻击可以触及他的灵魂。】

“怎么可能？！”发现事情超出预料的长牙脑花发出惊叫，“你怎么可能能够摆脱我的控制？！你不过是诞生于我手中的容器罢了！”

“不是，我不是容器。”虎杖悠仁在这几个月里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称呼，但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反驳。

他长呼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眼前这个距离刚好适合他的发力，随着掀起的拳风，带有咒力的攻击直接命中了那团大脑，“我是——咒术师！”

黑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