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那边,是我的爱人。”少女天真的黑眸透出几分娇俏,和少年分享她爱人的事。
那天是罕见的冬日暖阳,一扫连日大雨的潮湿,光秃秃的山脊跟着明亮起来,外来者们身穿红色外衣,三三两两地站在灰色山间。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祝愿少女和她的爱人长长久久。教堂收养的流浪猫闹作一团,少年从窗台轻盈一跃,准备劝架,也就没看见少女眼中的落寞。
说是劝架,少年却只笑盈盈地站在旁边,等两只小家伙消停下来又煽风点火,两只小家伙重新打作一团。
两只崽子将将一个月大,被少年养的圆头圆脑,脾气娇惯成了大爷,在教堂都是横着走,不管什么时候惹它们不高兴了就是一顿喵喵喵。
两只猫崽子猫色都是灰蓝,只有耳朵的毛色有些区别,一只耳朵掺了些白毛,另一只则是通体灰蓝。闹作一团很容易分不清是哪只。
少年曾想过给它们取名,年迈的神父严厉地制止了少年,他不许少年在其他事物投入过多的感情。收养小猫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决不允许身为下一任神父的少年为这些东西取名字。
有了名字就会有感情,神父不允许他为神之外的事情投入感情,对于年迈的神父来说,他为神付出了一切,他的继承者也应如此。
等小猫崽耗尽力气,在地上瘫成两张猫饼,少年抱起它们轻轻顺毛,小猫崽子喉咙发出黏糊糊的声音,蹭了蹭少年的手。
少年弯起眼睛,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窗台,丝毫不感到意外。
“我们去找神父。”少年将小猫放回地上,拿起桌上写好的晨课作业,一步两回头等小猫跟上来。
小猫喵了几声,缀在少年身后。
那天的阳光过好,外来者也罕见得有人和他搭话,少年认为这是一件很新奇的事,于是他把今天写进了日记。
少年字迹工整,是神父严苛教导出来的成果。少年放下笔,吹灭书桌上的蜡烛,伸了个懒腰。
眼睛半睁半闭间,晃过一双绿色的瞳孔。
“嗯?”
少年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旁边的镜子,镜子里是清冽柔软的灰色瞳孔,是少年的眼睛。
看错了吗?
少年犹疑地伸手触碰镜子,镜面一片冰冷,应该是看错了,少年收回手,准备去洗漱睡觉。
他转身的瞬间,镜子浮现一双疑惑的绿色瞳孔。
第二天,依旧是大雨,昨天的阳光恍若濒死之人的幻觉。
说到这里,寒于雪停顿良久,偏过头有些不情愿说起后半截。
寒于玉看出他的抗拒,出声转移寒于雪的注意力,“这样说的话,我们在小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我不确定,”寒于雪知道他特意转移话题,松了口气顺着说下去,“那时灯光太暗了,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寒于玉扬眉,“没有看错!不然那么多种颜色,偏偏是我眼睛的颜色。”
“还是说,”寒于玉语气暗含威胁,“哥哥你不愿意早点见我?”
寒于雪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窗外是和当年一样的好阳光,寒于雪目光染上温柔,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爱人,想起少女后半段话。
在山的那边,是我的爱人,
往后梦中,我想飞过那座山的春,
不管最后是如冬一般他的余温,
人们后来说,飞鸟与山永恒。
他当然不会告诉他后面的惨烈,不会告诉他少女最后暗淡的眼眸,不会告诉他教堂的满目疮痍。
等他度过冬天,他才会如今日玩笑般说起往事,等旧日的梦魇如云消散。
彼时,年轻的神父轻盈地如同一只飞鸟,他面前的爱人亦如春日的一池湖水。
世人说无知即快乐,倒也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