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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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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会吃人吗?”从小被灌输男人有浊气能杀人的梅公子在面对一只能说人话的大猫时,无法将之与得道高人划等号。

猞猁在林争春肩头蹲直身体,居高临下向时尔梅投去一道鄙睨,围在它脖颈的金色鬃毛随着它故意漾开的仙灵之气腾腾浮动,让人无法质疑它的神域灵兽身份。

林争春说道:“它早三百年前就不吃东西了。”

“三…三百年?”梅公子再度惊叹,想他儿时以为自己活不到成年,成年后又觉得自己等不了北地佳人以致寿岁短暂无法永年。他不敢想象真有生灵能活过百年。

林争春正色说道:“所以,你还是有问有答,让我们清楚这些年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只有找出害你的邪祟,你才能过正常生活。”

“正常生活?”时尔梅吞咽了下口水,滚动了下喉头。盯着林争春的面容,轻语道:“成家立业那样的正常生活?”

林争春点点头,毫无察觉此刻梅公子脑中浮现出的与她有关的种种未来设想。

时尔梅追忆过往,过往对于他这种接触有限的人来说如此清晰,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样。

“在我三岁时,我母亲已经能请几个老妈子帮忙带我了。那年父亲买下隔壁小院,每隔三五天我母亲就会去隔壁陪他吃吃饭,聊聊天。父亲会亲手做风筝站在院子外放上天,母亲抱着我在院子里看,风筝很漂亮全是母亲讲给我听的神话故事,什么通天神树、螺母始蚕,鳌灵治水。后来他越来越忙,买下的院落也越来越多,小半条街了。扩修都是从外包围内的,每当我看见外面的院墙高过自己家的院墙时,我就知道我又有新院子可以走动了。我父母待我极好,我想要什么他们从不吝添置。我知道他们这些年在外辛苦所得都花在了扩建院子上面,他们想让我活的更畅快。”时尔梅触及到林争春不再凌厉的目光顿了顿,他不想林争春可怜他,遂道:“半条街大小的院子就我独居,我的确很畅快。”

他起身拉开墙角帷幔,向林争春展示里面上好的布匹说道:“这些蜀绣绢帛都是贡品等级,只要是我想要的,他们都能想办法搬回家。围着我打转的都是些小姑娘,起先我就是打扮她们,让她们在我面前唱戏解闷。后来我学着裁衣,制簪、研粉、写剧,我和我的婢子们在院子过得越发恣意。等做出来的东西比买回来的东西好上那么些的时候,我就让我娘给我盘了几间铺子。”

于此同时,萧凌寒在回家的路上,身边跟着监察司成都站负责人。这位负责人汇报完正事后开始聊起了梅公子的八卦,成都府坊间对于这位时家梅公子的传闻可谓是神乎其神。

“凡是从梅公子家走出来的女儿都能嫁个好人家。”

萧凌寒道:“什么意思,时家还有很多女儿?”

“属下口误,女儿非小姐,是在梅公子身边呆过一两年的婢女。这些婢女无论仪态、谈吐还是持家的手段都是一顶一流的好。掌司大人明鉴,蜀州山峦叠嶂,东部丘陵、西部高原、南部紧邻曾经的妖界,宜居耕种之地仅限成都府极其管辖几郡。蜀州民生多艰,用京畿道的眼界来讲这里的豪门望族也不过尔尔。故而大家婚配嘛,也多务实鲜少出现像京畿道那般穷极门第的情况。这里男儿娶妻多娶泼辣利索的能料理家务照顾长辈又能独当一面经营赚钱的女子,不是有句俗话叫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嘛。”萧凌寒听罢了然,所谓的择偶标准务实的说法也只是要求女子仪容端庄的同时还能赚钱顾家。

负责人继续说道:“从梅公子府上出来的女子在婚配上的优势,让想拜到他门下接受教导的女子也多了起来。每年七夕节,跑去他家门前拜巧的姑娘也特别多。坊间都把这位神秘的梅公子看作是七星娘娘下凡,听说时家在七夕节光红绸就能收好几篓。呵呵,别人家的婢子或买或聘,梅公子家的婢子都得考试入府,月钱抵学费。”

萧凌寒:“听你这意思,这位梅公子倒像是宫苑里负责教习礼仪与职业规范的尚宫嬷嬷。”

负责人拱了拱手,作礼答道:“回禀大人,皇城大内对于蕞尔小民来讲如同昔时神域一般,皇宫里的尚官嬷嬷可不就是神域仙姬一般的存在吗。”

萧凌寒余光扫其一眼,笑道:“可如今已经没有神域了。”

“皇威浩荡,千秋万代。”

马屁只能算作屁,当不得真啊!神域都没能千秋万代况且人间帝国。萧凌寒:“不过二十年没离过家的人能旺家兴业,还能被人当成仙姬膜拜。真是奇哉怪哉。言不由衷定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

谈话间马车徐徐前行,还未走入街道便瞧见呜呜泱泱地人头攒动。萧凌寒的修为虽未达仙阶等级,但比之凡子五识也要高出不少。他撩开车窗帘子一看便知时家院墙垮了,还未等随行探明情况就对负责人说道:“你说时府的高墙围了二十年?”

负责人应了声。萧凌寒遂哼笑道:“现在全塌了,非但他的院墙塌了,还连累咱家的院墙也垮了一截。小春院里的老槐树也倒了!”提及林争春,他紧张了下,未待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穿过人群看到自己手下围了院子,一问才知是林争春破咒所致院墙坍塌。

他边走边问:“林修士人在哪里?”

“在内院与主人谈话。”

萧凌寒心下一紧加快脚步,还不知那位在坊间极富盛名的梅公子是何等邪祟,她就贸然接近,太莽撞了。

内院,梅公子已经把林争春带进离自己卧室仅一门之隔的房间,为方便进出,拆了门板配了一副碧玉珠帘。

这件房间是梅公子的工作室。铁质的工作台上摆着待雕琢的半成品如臂钏、手镯、头饰,若是花鸟禽兽的造型则姿态灵动、栩栩如生,若是楼阁人物则构思巧妙,如实景微缩。真是制式不一却无不精美。林争春环顾一圈说道:“怎么没见你的设计图纸?”

“图纸?”时尔梅片刻明白她的话意笑道:“成竹在胸。这些都是一上手便有的创意并非刻意设计,无需修改也就没有图纸。”

林争春指着工作台上一枚待完工的金钏说道:“这上面镶的都是青金石和赤玉吗?你做给谁戴啊,寻常女子戴不了这些吧。”

时尔梅捂嘴笑了笑,说道:“你拿起来看看。”

林争春拿起咦了声,惊讶地道:“为何如此轻巧?”

时尔梅答道:“都是假的,都是做给戏中角色的佩戴,梨园角色戴的饰物不算违制。若只是一枚普通簪子,当然镶嵌不了太名贵珠玉,可用金箔贴铜,以雕工造型取巧。”

林争春摇摇头:“鎏金璀璨太过耀眼,反倒不如花瓣、翎羽色泽多样又温润自然。我不喜欢式样太过繁复的中原钗钏,佩戴上身,毫无灵性,太重太拘束。”

“你喜欢有灵性的配饰?那我琢磨一番给你做一套。”时尔梅坐在她身边,头一歪,盯着她的脸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北地异邦的女子是怎么打扮自己的?”

林争春反问:“你如何知我是北地异邦女子?这个北又有多北?”

时尔梅坐直身体,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说道:“若说你剑眉未修,脸绒未绞,与帝国农家女子也没什么区别。但要说你不是帝国女子依据便是你的发式,帝国女子十五岁及笄皆绾发。像你这种束发披散的不是没人管的孤女就是服丧仍在守孝期,而你显然不是这种情况。所以,我只能叫你北地异邦女子啊。”

林争春蹙眉,心想自己还要跟萧凌寒假扮夫妻,可不敢被人觉察她身份可疑。遂请教问道:“那帝国已婚妇人又该如何打扮?”

时尔梅微微嘟嘴说道:“你想嫁给帝国男子?”

林争春:“我是说如果!”

时尔梅:“那就要看你嫁的人是谁了。”

林争春:“商人妇!”

时尔梅心弦一动,自己要是走出院子也只能经商。欢喜莫名而出,时尔梅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商人妇的发髻式样没有限制,发簪鬓钗除了掐丝龙凤与流光步摇而外倒也没什么限制。点翠嵌珠看个人财力,如果发量少还可以戴狄髻,只是民间妇人装饰狄髻的头面式样相对简单而已。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如果是你佩戴,我可以在规定式样之内尽最大可能地镶嵌上名贵的珠宝。”

林争春道:“寻常妇人无需贵重头面,让人一看就肯定是帝国妇人便好。”

“寻常妇人?有多寻常?”

林争春解释道:“与丈夫辛苦经营,一同行商的小妇人。出门行商,财不外露。”

“哦!”时尔梅心想这么快就开始规划与我的婚后生活了,可按照时家现如今的财力全然不需要她亲自行商。他怕林争春误会,解释道:“但凡有些家底的商人都不舍得让妻子一同行商的。”

林争春:“不是夫妻创业相互帮衬嘛。你就说我应该如何装扮才像个帝国妇人吧。”

时尔梅开始脑补,想这位英姿出众的北地佳人一定想让良人自力更生而非依靠长辈吃老本。他顺着林争春的话说道:“年轻夫妇的确要相互帮衬,就像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跟着我父亲翻山越岭收购货物。嗯,你可以佩戴这种宽厚一点的木质发簪,挽一个独髻再用头巾包裹。这样一来不容易弄脏头发,出门在外不比在家方便,尤其是深山老林,十天半月也洗不上一次澡。”说着右手一翻,手指作兰挑开一木盒,里面是制式不一的木质发簪。

时尔梅选了两支木簪,递了一支给林争春说道:“你看好了就像这样,一手拢着头发一挽,一手拿着木簪往发髻这么一插便成。”时尔梅微微侧身偏头向林争春做示范,水葱似的手指拢着头发,手腕一绕,宽厚的木簪就插进了发髻。他从架子上取下张方巾,包裹着发髻绕了两圈系上结又插了两根回形簪固定。

林争春看着简单也解下了自己的发带,如瀑青丝拢在手里也那么一绾,只是插发簪的手握兵器惯了,弧度与力度都有些大,插进发髻的动作不似梅公子那般燕草碧丝,轻柔无骨。

时尔梅抬袖掩口倒吸凉气,只觉那支发簪在这位北方佳人手里是能穿骨的凶器。

“不对呀!”林争春摸摸自己挽的发髻,歪歪斜斜。

时尔梅只能安慰道:“第一次绾发能绾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我帮你绾一个,你瞅着镜子看清楚我手腕是怎么绕的。”

“好啊!”林争春生于极寒之地,昆都的女子多辫发或束发。林争春不会将长发挽成如流云重叠,因为这样的发式扛不住从北域吹来的朔风。她更不会花精力在装造上,漫天飞雪会在顷刻间覆盖住她面容,会沉积在她的睫毛上只露出墨如沧渊的眼眸。

她坐在两面铜镜之间,看着时尔梅把那根插得歪歪扭扭的木簪拔下。长发卷过他的手散落垂下,触感光洁如绸,一倾如泻是子夜里的苍穹,是玄天之下的北冥渊。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时尔梅北望苍穹,紫黑色的天幕应该是万灵的归宿。

玄天,万物归宗。

时尔梅指尖轻抚她的发丝低声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争春疑惑地看着镜中眼神发痴的男子,答道:“我姓林,叫林争春。”

时尔梅闻言抿了下嘴唇:“为什么叫争春,太凛太硬太锋芒。如果我有一个女儿,大概不会叫她争春。女儿应该像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林争春绕着散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笑道:“为什么是女儿就可以如水平淌而不争?你可知道我这个北地有多北吗?远在帝国修士所无法堪舆的极寒之境。那年大家都在盼春天,盼着冰消雪融、盼着土地解冻。我出生那天暖风忽至,所以我叫争春。争在春天的光景里把过去一年没办成的事都给办了。”

泽浣怀林争春那年,昆都地热能量因魔气输送管道泄漏而枯竭。北海地底转化能量阵形同虚设,无法持续供应昆都至冰原一线能量。那年的昆都寒到了极致,冰冻蔓延地底深处的试验场,从旧皇城运至昆都的火器都冻废了。生她那几天,昆都也迎来了短暂的春天,趁着冰消雪融的光景,林书翰和久孤带人修复管道恢复魔气转化,保证北域能量供应。

时尔梅伸手聚拢她的长发,听她问道:“你呢,你二十年没有走出家门,又无高人指点。你如何制作出精良的衣裳和首饰?你还能谱曲写戏!支撑你创造美物的灵感又是从何而来?”

时尔梅一面绾发一面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了,每当我凝望夜空的时候,那些从未见识过的万灵形象,那些无从考察出处的创意构思就会涌进我的脑袋。你能相信吗,不是我在找灵感,而是灵感在找我。我拦也拦不住,看到了,就非得把它做出来。”

林争春笑道:“那你还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时尔梅眉眼一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终是没忍住地道:“可惜我付出了自由这个代价,如果我能走出家门,我宁愿只是个平庸之辈。”

头发绾好了,时尔梅解下自己的发巾绑在她头上。

砰的一声,隔壁卧室房门被人推开,萧凌寒抬脚就看见时尔梅的手抚着林争春的发鬓,端详着她的面容。如张郎画眉,是天底下最不该被人打扰的闺房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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