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秦烨抱着沈枝曲坐在床上，听着门外姜远行和医生的交谈声。
“可以试试鼻饲管，目前从各方面考虑来说，这个方法是最舒适且有效的。”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帮助病人再进食……”
“插鼻饲管会不会很难受？”姜远行看着手里几位医生综合给出的方案，看着上面一连串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拿着方案报告的手不由得捏紧。
所有能给出的方案后面都跟着，初期会产生恶心、呕吐，腹泻等副作用。
枝曲身体不好，那些副作用一旦出现在他身上，将会变得比常人更加难熬。
“大多数人只会感觉咽喉部有些许异物感，但并不会产生疼痛，相对来说是比较舒适的，当然如果病人对这个方法比较排斥，您也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给出的第二个方案。”
“那个方案，曾经的沈二少在他的哥哥身上施行过一段时间，直接跳过前期挂营养液或者鼻饲的阶段，进入在进食。”
“初期病人反应很强烈，在七八天后减缓，这是最快速且见效最快的方案，我们是看见您提供的数据，跟沈二少哥哥的情况基本相似符合，再三考虑后才把这个方法一并放进了治疗方案里。”
姜远行听着，翻动方案册的手停下，从新翻回最开头的几页。
看着方案二后跟着的导引找到对应的页数。
越往后看，姜远行越担忧，最后拿着方案册进了房间。
今天的阳光很好，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阳光落进来暖融融的。
姜远行走到床边，把手里的方案册递给秦烨。
弯下腰想把沈枝曲抱进自己怀里。
秦烨揽着沈枝曲的手收紧，一脸阴翳的看向姜远行，“真想杀了你。”
“我也是。”姜远行说着一把拉开秦烨圈在沈枝曲腰上的手。
只是很可惜，他俩谁都杀不了谁。
姜远行怕弄死秦烨后，沈枝曲会伤心。
秦烨怕弄死姜远行后，沈枝曲会受到锁魂咒反噬。
姜远行抢到人，抱在怀里满足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你好好看看，我比较偏向方案一。”
秦烨手里拿着方案册，哗哗的翻动着，他只看见上面写满的不良反应和副作用，“不行，一个都不行。”
他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姜远行这个老狐狸，定下那个狗屁约定。
少爷被他用精气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吃那种苦。
“秦烨！”姜远行抓住秦烨伸过来抢人的手，“枝曲身上的锁魂咒至少能维持两年，但是如果枝曲按往常那样，不吃不喝只靠你用精气喂养着，别说两年，他一年都活不下去！”
锁魂咒可以把魂魄强行留在躯体里，但是如果躯体损坏严重，锁魂咒也留不住沈枝曲的魂。
“你自己也发现了，枝曲需要的精气越来越多，你已经快供养不起了！”
姜远行说着拽着秦烨的胳膊往下拉，“不要给我说你去杀人，去夺他们的精气夺他们的命，然后强行续到枝曲身上。”
“秦烨，枝曲不会想看见你为了他，变成一只真正的恶鬼，枝曲想让你入轮回。”姜远行说完松开拽着秦烨的手。
低下头，眼神温和的看着沈枝曲，唯有在看向沈枝曲的时候，他脸上的温和才会是真的。
“你好好想想，最迟今天下午得给我一个答复。”姜远行凑近沈枝曲脸边。
在沈枝曲眼角落下一吻。
随后直起身，抬手托住沈枝曲的下巴，附在沈枝曲脸颊两侧的手稍微用了些力，就看见沈枝曲乖乖张开了嘴。
刚刚他在方案册上看见，说长时间未曾进食的人可能会出现吞咽障碍。
姜远行想着伸出指尖探进沈枝曲的口腔，随后在沈枝曲舌根处按压了一下。
“唔……”
咽反射下，沈枝曲的喉咙口收紧，食道闭合，舌头蠕动着想要把闯入口腔的异物顶出去。
姜远行感觉到裹在指尖的湿热感，眼神发暗，直盯着沈枝曲口腔里顶动的舌尖看。
真漂亮啊！
明明他也有，但为什么，在沈枝曲身上就仿佛带着魔力。
“你干什么！”秦烨一把丢掉手里的东西，周身鬼气蔓延开来，在他抱到沈枝曲的一瞬间，缠住姜远行的手脚。
秦烨看着沈枝曲湿润的眼角，伸手抹掉沈枝曲唇边的津液。
姜远行感受到身上的鬼气越缠越紧，也不慌，只是反手握住一团，然后捏在掌心，随后被他握住的那段鬼气突然消散开来。
“别急，我只是想看看枝曲的吞咽功能有没有衰弱。”
姜远行彻底挣脱开来，没有再去跟秦烨抢人，只是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站在洗手台前，姜远行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着尚带着湿意的手指，干涩的喉咙滚动两下。
他咬住了那节手指，含进嘴里，温和的神情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邪性的欲望。
撑着洗手台的手逐渐往下，镜子里的人喘息着，眼尾发红，嘴里咬着自己的指尖。
脑子里却全都是刚刚沈枝曲那副动人的模样。
枝曲、枝曲、枝曲……
光是想着这个名字，姜远行就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什么能那么喜欢他。
直到脑子里闪过沈枝曲那截鲜红湿润的舌尖，姜远行眼睛微眯着，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闷哼声。
姜远行松开嘴，手臂撑着洗手台，缓了会才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
随后拆掉十指上湿透的绷带，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少爷，怎么办，我想你陪着我，我果然坏透了。”秦烨抱着人自言自语。
时不时的贴着沈枝曲的脸颊蹭蹭，或者在沈枝曲身上落下细密的啄吻。
“选好没有？”姜远行站在桌边，从桌上的医药箱里拿出新的绷带缠好。
其实他的这个问题有点多余，毕竟就算秦烨选了其他方案，他也不会同意。
但是他就是要秦烨做出决定，让沈枝曲难受的事情谁都不想做，如果非要做，那么承受心痛的人就不能只有他一个。
他只是挂着温和的笑，他从来都是一个阴损的人。
就像他修习的那行术法一样，都是些邪魔歪道。
不过他要庆幸，庆幸于他是一个邪魔外道，这样他才会被那些自诩正义的道士排挤，才会跑到那普渡寺，才会遇见……沈枝曲。
在遇见沈枝曲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在遇见沈枝曲后，他从未想过爱上沈枝曲的原因。
他发了疯，疯到在见沈枝曲的第一眼，就想跪在他腿边，想给自己戴上锁链。
秦烨爱怜的抱着人，深感无力的抬起头，“方案一里采用鼻饲管会不会很疼？”
“不会，医生说只会有些许异物感。”
“那就方案一。”
秦烨抱着沈枝曲，浑身戒备的看着走进来的几个人，虽然知道这些人是医生，让他们见沈枝曲是必要的。
但他还是觉得烦躁，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领队的人一开始只看见一个背影，直到秦烨把人转过来，他才发现，那个被人抱在怀里的人是沈枝曲。
沈家的大少爷。
难怪，他就说那提供过来的病情怎么看怎么眼熟，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麻烦了。”
“应该的。”领队的医生说完，先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沈枝曲的状态。
随后走进卫生间去做手部的清洁工作。
秦烨看着放在托盘里备用的器械，心里酸涩的发胀。
当医生拿着软管在沈枝曲脸上比划着确认长度时，秦烨生出了把人都赶出去的想法。
却又想到姜远行刚刚说的话，他想少爷陪着他，心中的想法不断拉扯着，分不出胜负。
只是在他看见医生拿着涂好润滑液的软管，往沈枝曲鼻腔里推进的时候，他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猛地颤了一下。
少爷，我好害怕，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
就连在生前得知父母意外去世时，他都没有这么害怕。
但是，现在只是看着那人往沈枝曲鼻腔里不断推进软管，他就怕的浑身紧绷发颤。
软管顺利行进到标好的记号处，医生捏开沈枝曲的唇，用舌压板压住沈枝曲的舌头，往口腔里看了眼。
在看见鼻饲软管到达咽喉部位后，用手托着沈枝曲的后脑往胸前低。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往里推进，就感觉手腕上搭上来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
沈枝曲难受的皱着眉，抬手抓住医生的手腕，“拿出去。”
他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只是在他说完后，却迟迟没有等到动静，最后干脆自己伸手把进入三分之一的鼻饲软管抽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沉寂着。
沈枝曲把抽出来的橡胶软管丢到一边，一只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抚开秦烨小心探过来想要扶着他的手。
“秦烨，你不听话。”
沈枝曲这样说着，目光却看着站在床边的姜远行。
“少爷，我……”
秦烨想要解释，但是他的少爷明显生气了，一点余地都没留给他。
“秦烨送客。”
沈枝曲坐在床边，等着那些人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
在房门关闭时，他看见秦烨满眼哀求的看了他一眼。
等到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姜远行看着倚靠在床头的人，语调温和歉意的说了句：“别生气。”
沈枝曲听着，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副平和的模样，像是超然于物外。
“你该回普渡寺，哼咳咳咳……”
闷咳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沈枝曲抬手掩着唇，身体因为咳嗽抖动着。
整个人看起来单薄的一片，捂着唇的手腕上透着青筋，脆弱的让人心疼。
沈枝曲垂着眉眼，费尽半身力气才把喉口那口血吐出来，抬起掩唇的手无力的往下落。
只是没等砸到被面上，就在半空中被人接住。
姜远行托住沈枝曲无力落下的手，在看见掌心那鲜红鲜血时，心下瞬间梗的发胀。
“我不会回去，哪怕你讨厌我，我也不会回去。”
姜远行单膝跪在床边，拿起放在床边一直备着的热毛巾擦干净沈枝曲掌心的鲜血。
“枝曲你为什么不愿意进食？”姜远行拿着新换的毛巾，仰起头，轻柔的擦过沈枝曲唇角的鲜血。
温润儒雅的脸上满是心疼怜爱。
“因为没必要。”沈枝曲随口答了句，偏脸躲开姜远行想要摸他脸的手。
他本就不应该进食，哪有什么愿不愿意。
没有哪个先天神会一日三餐吃饭，只有那些后天晋升的神可能会保有吃饭的习惯。
不过也是一百个里面才会出那么一个奇葩。
秦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枝曲坐在桌边看书。
但是现在他却不敢过去，只敢缩在角落里盯着沈枝曲看。
他怕他过去少爷会不高兴。
因为他确实不听话，做错了事，少爷生气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