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震惊到身体僵直。

小小尼发现他不动，亲自走过来拉起了柯尼的手。

而柯尼在缓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小小尼牵着，走在刚刚重建的通道中。

脚下是整齐的地砖，每一块地砖上都刻了玫瑰的图样。

通道的灯齐齐亮着，一点没有“节约”用电的想法。

可回头看向来处，却发现身后重铸的通道再一次熔解，依然只有钢铁嶙峋。

“感觉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吃惊的了！”

柯尼云淡风轻的自言自语。

小小尼带他来的地方居然是另一处电梯间。

斯芬克斯老猫一直在远远跟着，它很怕小小尼，可又不愿离开，只能炸着毛在后面跟着，有几次还差点被熔解的通道吞噬进去。

最后还是柯尼安抚片刻，才让他温顺下来，可眼中对小小尼的警备丝毫不少。

可能是将柯尼带到地方了，小小尼松开了手。

他退回到已经停滞熔解的通道，又开始端详柯尼。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柯尼从小小尼面无表情的神色上开始胡乱遐想。

小小尼在听到柯尼的话后居然皱起了眉。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找到文件F001了吗？！”

柯尼赶忙点头，同时从背包里拿出那不完整的文件。

“你知道F001是什么东西吗？！”小小尼指着柯尼手里的文件问道。

柯尼不知道他这样问的缘由，但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不是太敢确定，但大致翻了下，这F001应该是试验品，我记得上面记载了用他做实验的准备、经过和结果。”

小小尼缓慢的点点头，然后又问：“你知道F001作为试验品是多久的时间吗？！”

柯尼这回没有很快回答，因为他在分析。

从小小尼“作为试验品是多久的时间”这句话中，明确说明现在这个F001可能已经不是试验品了。

而且，小小尼说话的语气平淡无波，丝毫没有怨气或怒气，这也说明这个F001可能还活着。

活着？！

难道这就是开发者的目的，找出F001？！

或者是做一些和F001有关的事情？！

柯尼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长大的小尼，你信我吗？！”

也不在乎柯尼没回答他的问话，小小尼居然又开口了。

柯尼耸耸肩，这回更没回答，但是他做了动作。

他指了指电梯间里的摄像头监控。

“别担心，开发者现在自顾不暇。”

小小尼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

柯尼听后脸色微变，疑惑的问道：“是参赛者？！”

小小尼摆摆手说道：“与你们无关，不要多问。”

“你们”，这个“你们”指的谁？！

是全部参赛者还是专指柯尼他们这个队伍？！

柯尼不希望他指的“你们”是代指参赛者。因为如果与全体参赛者无关，说明这个比赛系统出现了连开发者都觉得为难的改变。

不过明显的，小小尼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他将话题转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去。

“你信不信我？！”

他又问道。

“信。”

柯尼毫不犹豫的说道，尽管有违本心，但就当哄小孩子开心吧。

毕竟不幸的童年，可能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治愈！

......

“你听了不难过吗？！”

小小尼吃惊的看向坐在地上依然是平心静气的柯尼。

“那你不难过吗，你怎么不哭？！”

柯尼面无表情的反问小小尼。

“哭能解决问题吗？！”

小小尼嗤笑。

“对，所以难过能解决问题吗？！”

柯尼冷冷反驳。

“你疼，你委屈，你可以哭，甚至可以恨。可你体会过委屈冲到喉咙还要硬生生咽下去的感觉吗？！”

柯尼望着通道的天花板问道，那里也被小小尼细心的雕刻了玫瑰模样的花纹。

听到柯尼的话，小小尼突然感觉心如刀割。

“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不难过。”

轻轻的说完，柯尼将手中的关于F001的文件夹抛向空中，文件夹本就松散着，里面的纸张在半空中散落开来，如雪花一样漫天飞舞。

......

小小尼没说话，他只是坐到了柯尼的身边。

纸张还在半空飞舞，里面是小时候的柯尼作为实验品度过的1460天的实验记录。

而小小尼他自己，不过是依靠这1460天的记录建模而成的一个模拟数据。

虽然他是数据，但他有小柯尼的全部记忆。

那天天数不清的穿刺和抽血，吃也吃不完的苦涩药水和药片，还要时不时的被另一些厉害的试验品欺负......

这些记忆只要一闭眼就出现在眼前，仿佛刻在了骨血中，想忘都忘不掉。

小小尼知道，自己不是“难过”，是害怕。

他害怕被这种日日“折磨”逼疯，他想找个人和他分担，他......需要温暖。

但他更想知道，他为什么存在！

文件夹最沉，最先掉了下来一摔两半。

在之前的中心连接处，露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的光滑一角。

柯尼一怔，扭头看向小小尼，他以为又是小孩子的某种把戏？！

可没想到，他在小小尼脸上也看到吃惊的表情。

意外的意外？！

好吧，那就看看。

柯尼起身将那光滑一角的东西从碎夹子里取了出来。

果然是一张名片光盘。

小小尼也反应了过来，他焦急的攀着柯尼的胳膊，高高的抬起手。

“给我，给我看看！”

柯尼将名片光盘举高到正好小小尼够不到，然后邪恶的笑了起来。

“叫声哥哥听听！”

小小尼：“......”

欺负小孩子，呜呜呜！

电梯门化为大屏幕，上面播放的是光盘存着的影像。

前半段是柯尼小时候一家三口的欢乐时光。

从柯尼的出生，到第一次抬头，从第一声的妈妈，到蹒跚学步，温馨、美好、甜蜜，时时刻刻笼罩在这让人羡慕的一家三口身上。

除此外，通过画面的拍摄角度，可以看到影像并不是偷拍。

不仅是光明正大的拍摄，而且还可以看到就算拍摄者没有入画，也与柯尼一家三口是极为亲密的关系，尤其是小柯尼，好几次都朝着拍摄者的方向跑过来，并且兴奋的大喊拍摄者“干爸”！

干爸，就是教父啊！

但在记录完小柯尼的三岁生日后，影像戛然而止，然后在一段雪花点后，画面再次出现了。

可后半段的影像却变成了阴寒与森然。

开始的时候，哭泣的小柯尼无处不在，后来，小柯尼慢慢变成了啜泣，再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与他年纪不符的麻木和绝望。

文字和影像带给人的冲击是截然不同的，就算这后半段是偷拍——模糊又抖动的画面，不甚清晰的哭声、喊声——依然无法掩盖画面中孩子那一双从灵动到没有光的双眼。

除了在见到另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谁？！”

柯尼盯着画面中每回在小柯尼哭的时候都抱着他安慰的少年问道。

“哥哥。”

小小尼不带犹豫的回答。

“什么哥哥？！”

柯尼迷惑的问。

“就是哥哥，哥哥对我特别好，我最喜欢哥哥。”

小小尼一副不容反驳的模样仰着头争辩。

尽管柯尼根本就没跟他争。

小孩子么，翻来覆去的说不清楚也情有可原，算了。

画面越到后面，时间的间隔越久，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是偷拍者被怀疑了，所以才越来越难以接近小柯尼。

在最后的影像中，一帮人出现在偷拍者的视野里，似乎是将偷拍者抓了个正着，而偷拍者居然与这些闯入者打斗起来，打斗中，只看到偷拍者是个一瘸一拐的男人。

拍摄设备最后被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一只手拿起来，画面转为雪花点。

......

“这是开发者放进来的吗？！”

柯尼摩挲着光盘问向小小尼。

小小尼坚定的摇摇头：“不是，我在大舅舅那里没有见过那个东西。”

“大舅舅？！”

柯尼狐疑的问道。

“开发者就是大舅舅，不过他不知道你就是我。”

顿了顿，小小尼继续骄傲的说道：“尽管我是他造出来的，但能瞒着他将你带进来，我是不是很厉害？！”

柯尼本来想逗逗他，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是好厉害，那你知道不知道开发者黑入这个比赛的原因？！”

“我当然知道啊，他想报仇么。”

小小尼毫无戒备的回道。

报仇？！

“他仇人也参加了比赛啊？！”

柯尼继续故作懵懂的诱导。

“当然不是，是仇人最爱的孩子参加了比赛。”

小小尼看了眼柯尼，话音就变了。

“最爱的孩子，那怎么报仇？！”

柯尼没纠结谁是最爱的孩子，他只想知道开发者的目的。

“当然是父子反目......啊，小尼，你学坏了啊，居然套我话？！”

小小尼站起来，叉着腰严厉指责。

柯尼好不心虚，淡定的摇头，明摆着就是死不承认，甚至还明目张胆转移了话题。

他将名片光盘收进贴身口袋，随后也站起来。

“没事我走了。”

柯尼说道。

“你去哪？！”

小小尼怪异的问。

“去找我的队伍。对了，再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柯尼背朝小小尼走向电梯。

“为什么？！我们不能联手吗？！”

小小尼冲着柯尼紧跑两步追问道。

“联手干嘛？！杀人吗？！”

柯尼又转过身好笑的问道。

“杀人，不对吗？！”

小小尼露出迷茫的神色。

柯尼长长的叹了口气。

“尽管这不过是个游戏，但你想没想过，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

小小尼语塞了。

“开发者还可以说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你呢？！”

柯尼矮下身子，和小小尼对视道。

小小尼明显更迷茫了。

“以前的都过去了，不要害怕，记忆是我的，你还给我了，所以你现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柯尼搂住小小尼，在他背上轻轻的拍。

小小尼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柯尼身上，一动不动。

......

“是捉迷藏的游戏，躲起来，知道吗？！”

柯尼有了决定。

小小尼点点头，可还是犹豫的说道：：“......可是，大舅舅让我杀人.....”

柯尼嗤笑一声，站起身一边按下了按钮，一边说道：“小朋友，教给你一句话，做自己！”

“叮”的一声随着柯尼的话语落下也骤然响起，而电梯门居然当场就开了。

柯尼楞在当场，而瘫倒在电梯里的人也吃力的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