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沽珈山的第二天,林伽仪作为证人,被叫到了警察局。
查警官带着林伽仪在单独的一个小房间,一边打字记录林伽仪的证词,一边引导林伽仪放轻松。
其实林伽仪不紧张,她只是想知道案件进展的怎么样了。事情一天不调查清楚,林伽仪就一天不得自由。
在警方的监视下,她没有办法去找祠堂和神龛。
最重要的是,赵沉说,那件事可能瞒不了多久了,林伽仪需要赶紧离开。
“查警官,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有。”查警官解释道,“我们这里人不多,总共也就几十户人家,分布得也散,而且,大多数人都外出务工了,调查结果没那么快。”
查警官意识到自己在监控前说得有点多了,转开话题:“林小姐,感谢您配合我们调查,有任何需要,我们会提前通知。这段时间,还请你继续住在陈姐家,陈姐我们会商量好,但是平时,你可以继续你的旅游计划,不用管我们。”
“好。”既然能自由行动,那就方便多了。
在回陈姐家的车上,没了监控的限制,林伽仪继续打听起了死者的情况。
“查警官,死者是被烧死的吗?”
“是。”没了监控,查警官也没那么嘴严了,“法医那边给的鉴定结果是钝器伤致昏迷,然后被烧死。有睫毛征候和鹅爪状改变,在肺里发现了少量烟灰。具体的还需要继续调查。”
查警官看了一眼林伽仪:“那天看见尸体,你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林伽仪笑了笑,“当时吓得马上就往外跑了,还差点摔了一跤,连报警都是到陈姐家才反应过来。但是我一想到那个人可能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他们还在等着他回家,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林伽仪当然害怕,但是她害怕的不是死者,而是那道雷。
“我们发现死者的死亡时间就在一个星期前,凶手可能还留在这里。伽仪,这段时间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好。”
乱跑肯定是要乱跑的。
林伽仪随便找了个“散心”的理由,第三天一大早就溜进了沽珈山。
沽珈山很大,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高耸的阔叶木,天气本就一般,阴沉沉的,在阔叶木的遮挡下,林伽仪几乎要打着手电才能看清路。
湿漉漉的树林里,可以找到一些蘑菇,白的、红的、黄的,有些看上去很鲜艳,一颗蘑菇能毒死一个村的人。
穿过被当地人叫做“鬼儿林”的树林,林伽仪看到了一片荒废的田地。
据说,这片田地以前种的是水稻。后来,这几亩田的负责人去世的去世,活着的也都六七十岁,干不动了,家里犁地的犁耙朽坏了,背犁耙的老黄牛也卖掉了,田自然就荒废了,长满了杂草。
从长满杂草的田埂上走过,是一片青葱的草地。没有人刻意打理,但是很好看的一片青草地,很适合来踏青。可惜这里的人们都忙于生计,不知道什么是踏青。
穿过青草地,有一条尚且没有荒废的,夹杂在两块树林中间的小道,一直通向幽深处。
13:17。
林伽仪走进小道,沿着小道一路穿过阔叶木、茶树林、枞树林,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下。
13:49。
林伽仪的眼前是一个直径约摸着有五十来米的天坑。
天坑里面长满了草木,最中央深不见底,被陡壁上的草木掩盖着,而天坑的边缘陡峭,林伽仪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下去的路。
林伽仪在旁边抱了个半个脑袋那么大的石头,朝天坑的中央扔下去。林伽仪听到石头擦过树叶的声音和砸断树枝的声音,一路”啪啪啪”撞击着岩壁,最终“咚”的一声停下,泛起阵阵回声。
林伽仪摁下秒表:4.27。
加上阻力,这个天坑的高度在100米以内。
林伽仪又绕着天坑找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可以下去的路。
天坑本就周壁陡峭,整体呈现漏斗状,底部还可能有地下河,强行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林伽仪一边探寻一边嘟囔着:“这不是脚印吗?有脚印怎么会没有下去的路呢?”
林伽仪发现了天坑旁边的几处不清晰的脚印,大概四十码。还有几枚,应该在三十八码。
林伽仪丈量着两组脚印:“两个人?”
再往外看,三十八码的脚印走进来、走出去,可是四十码的脚印只走进来,没走出去。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从这里下去的?”
怎么可能呢?林伽仪想,这几天,绵绵细雨就没停过,脚印这么杂乱,可能重叠了,被冲掉了也不好说。
站在四十码的脚印旁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天坑,林伽仪不由得吐槽:“要是从这里下去,很难有全尸。”
全尸……林伽仪反应过来,瞪大眼睛。
林伽仪下意识后退两步。
这天坑估计得百来米。要是真有人从这里摔下去,哪里还有机会生还?
林伽仪的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太阳穴也突突直跳。诡异的宁静中,林伽仪似乎听到了树林里有脚步声。
15:22。
林伽仪再次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这天坑太邪乎了。就算正如妈妈说的,无道堂就在这个地方,林伽仪也不可能从这里下去。
回到陈家的时候,陈峰和陈娥俩人炖了个排骨煲,一人拿着一瓶啤酒,正在吃饭。
看见林伽仪回来,陈娥一边起身给林伽仪拿碗筷,一边招呼道:“伽仪,回来得正好,吃饭!”
林伽仪看见热气腾腾的排骨煲,莫名觉得反胃。
“姐,晚饭我就不吃了。”林伽仪不吃饭,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坐在桌子旁,听陈峰和陈娥闲聊。
“听说老房子后边的岳丰不见了,三天没回家,他爸妈就急疯了。”
听到“岳丰不见”,林伽仪问道:“一开始没人发现吗?”
陈娥喝了一口啤酒,解释道:“你不知道,岳丰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不是跟你大哥出去喝酒吃肉,就是跟村里那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游野泳、打牌,一两天不回家都不算事儿。以前两天不回家至少会打个电话,这次三天没回家,也没听跟谁一起出去,打电话也不接,他爸妈这才着急起来。”
“他一个人,肯定去哪儿钓鱼去了。”陈峰把一根排骨嘬得发亮,把骨头扔给一旁的大黑狗,大黑狗叼着骨头钻到沙发底下,没再出来。
陈峰吃了一口菠菜,去去油腥气,继续道:“跟我是喝酒吃肉,跟邓家那几个小子是打牌,一个人铁定是钓鱼去了。”
“平时去的燕儿塘、冬山湖都找过了,没有。再说了,这几天雨下个不停,他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待着吧?”
“钓鱼佬的事情你不懂,只要能钓到鱼,就算是世界末日他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
陈娥忽然道:“哎,他该不会是被烧死的那具尸体吧?”
“那哪儿能啊?岳丰父母去看过尸体了。岳丰一米八的大个,他父母说,那尸体就算拉直了也就一米七,不可能是岳丰。”
说着,陈峰接起了电话:“喂,岳叔。”
“陈仔,我听住在沽珈山里的和尚说,前天早上,岳丰扛着鱼竿从他们庙前那条路进去的。陈仔,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说不定岳丰就在沽珈山里呢。”
“岳叔,你听我说,沽珈山都是山,哪里来的地方给他钓鱼?他估计就是经过。再说了,沽珈山出来的路那么多,岳丰估计早就从别的路出来了。”
“陈仔,算叔求你,你帮我去看看吧。我和你姨年纪大了,沽珈山走不进去,岳丰平时和大家的交情都不浅,就靠你们这些后辈了。”
陈峰叹了一口气,道:“行吧。不过,岳叔,现在四五点,天都快黑了,进山里也看不见,而且外面下着大暴雨呢。这样,岳叔,明天一早,我叫上几个人,一起进山里去找找。
林伽仪往外看去,这才发现外面正在下大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轰隆的雷声不断。
“好。陈仔,岳丰就拜托你了……”
陈峰挂了电话,又从沸腾的钵里夹了一块排骨。
“岳丰没事儿去山里干什么,还扛着鱼竿,山里又没有湖。总不能是那和尚看错了吧?”
陈娥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别冤枉人家小和尚。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说不定岳丰在哪里吃了毒蘑菇,中幻觉了。”
林伽仪道:“大哥,陈姐,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陈娥摆摆手:“伽仪啊,山里的路不好走,到处是毒虫,你受不了的。”
林伽仪道:“就当是跟着大家一起见见世面。放心吧,姐,我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那行。”陈娥拍板了,“那就带你一个。对了,伽仪,到时候你离邓家那几个街溜子远点,他们只知道喝酒打牌调戏妹子,没个正形。有事直接找姐。”
“好,我知道了,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