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样？”黄大娘问道。
林云秀竖起耳朵，等了很久，才听到杨乔的声音：“味道还行。”
没有挑刺，也没有恭维。林云秀心中有点落差，如果挑刺，她很乐意跟他吵一两句，如果说句好吃，她可能还会有些开心。
可这样一句话，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受。
“阿秀，你自己也吃啊，昨夜你也不好过，也需要补补身子。而且啊，这鸡得今晚吃完，过了夜就馊了。”黄大娘一边夹鸡肉到林云秀碗里，一边说道。
“哦……”林云秀没有拒绝，顺着黄大娘的意思，也舀了几口汤，匆匆忙忙地吃完了。
林云秀回到房间，趴在书桌望着毛笔绘制的三条箭头发呆，她应该是集中精力想该怎么找王婉的父亲的，可眼前总飘过杨乔的脸，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丢白眼，不管是哪个表情，都在说她笨死了。
许是做鸡汤用了太多心神，又许是经了昨夜那番折腾，林云秀困得有些厉害，趴在桌上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云秀姐，别睡这儿，不舒服，还有蚊子呢。到床上睡吧。”
林云秀被人轻轻推了下，睁着惺忪的眼看着推她的人，是林少宇。
“哎呀，我睡着了？”
“是啊，居然敢在蚊帐外睡觉，你真是不怕毒蚊子啊？幸好——幸好我想起来要看看你，不然你真要这样睡到大天亮了。”
“明天你要去城里了哦，”林云秀揉了揉眼睛，慢慢站起身，突然脑中一个清明，“对啊，我怎么感觉不到蚊子咬我？”
平常到了夜里，蚊子就会群起而吸之，林云秀想要静下来时就会进蚊帐里呆着，绝不在蚊帐外给蚊子当血包。
她检查了下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发现被蚊子咬过的红肿或哪里很痒的地方。她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房里没有蚊子？
“啪”的一声，林云秀看向林少宇，他拍死了一只在他眼前飞舞的蚊子。
“哈哈……你真的很招蚊子，快回房睡觉吧，”林云秀伸手替他赶走了停在他脸上的一只蚊子，“我这就去床上睡。谢啦，老弟。”
林少宇替林云秀吹灭了蜡烛，离开房间带上门时说道：“云秀姐，好好睡吧，也不用想着明天早起来送我。”
“好。”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林云秀躺在床榻上没有睡着，此刻她很清醒，为什么蚊子不咬她了？难道自己体质真的变寒，蚊子都不好她这一口了？
想到后来，又开始犯困，迷糊中还笑了一声，这样不招蚊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用像林少宇那样经常被咬得尽是包，看着恐怖。
此时的林少宇脸颊上顶着一个红包回房，赶紧入了蚊帐，小声地朝同榻的杨乔抱怨道：“杨大哥，云秀姐躺床上睡了，但是进她房间没多久，我的天啊，蚊子都来咬我。”
杨乔轻笑了一声，“她也被咬得满头包吧。”
“这倒没有，”林少宇躺下，一边挠痒，一边道，“她自己检查了下，白白净净的，什么红肿都没有。”
杨乔愣了下，才说道：“是吗？”
林少宇侧过身，对着身边的杨乔问道：“杨大哥，这种事你也可以去提醒她的嘛，为什么叫我去？和她好有这么难吗？”
杨乔道：“我没力气。”
林少宇轻叹了口气，杨乔就是这样，在与林云秀有关的事上，每回都这样简短应对。对此已习惯的他，没有再追问他想要了解的重点——为什么不能与林云秀友善相处。
明明是杨乔自己发现她房间正亮着光，从窗影上看到人在桌上趴着睡，明明他自己可以敲个门提醒，非要叫醒了已睡着的他过去催促。
在林少宇迷茫中，听到杨乔开口问他：“少宇，你有问过她这次用异能是为了什么吗？”
“问过，但她没告诉我。”
杨乔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说道：“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去城里。可能我没法给你送行。”
“我懂的。杨大哥，你这些天真的要好好休息，郎中说你元气大伤。”
“我会的。”杨乔何尝不知，在十几天里怕是无法做到像从前一样能长时间使出武功还能不喘。
好在，这笨蛋显然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错了，还能做出一道水准不错的鸡汤向黄大娘赔罪，那么以后应该不会再用异能了。
身边响起林少宇轻微的鼾声，杨乔笑了下，林少宇入睡还真是极快，刚才还有些为吵醒他而有些愧疚。
次日，杨乔醒来，外面的天已是大亮。他微微摇了摇头让自己彻底清醒，浑身不似前日昏沉乏力。
他看了眼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看样子即将正午。不知道黄大娘和林少宇不在，那笨丫头是不是又去吃馒头了。
他整理装束后推开门，便闻见一阵若有若无的菜香。他一惊，难道黄大娘没有如昨天说的去学堂恢复做工，专门告假留下来照顾他和林云秀？
他走进草堂，发现只有林云秀一个人，桌上摆着三个汤碗，除了她自己的一副碗筷，还另备了一副。
他心下讶异，走近饭桌。桌上摆的三道果然全是汤，三道汤里赫然又有一道鸡汤，还有山药排骨汤、青菜汤。
“是你干娘做的？怎么没看到她？”
林云秀闻言，脸色变差，“她在学堂，哼。”
杨乔听她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你做的？”青菜汤相对来说好做一些，但鸡汤和山药排骨汤，没有人指导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他又仔细看了她一眼，衣服干干净净的，鞋子干干净净的，脸也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像在厨房里捣鼓过的模样。
林云秀咽下口中的饭和山药，又哼了一声，“当然不是我做的，干娘和少宇不在，没人在旁边指点，我怎么做呀？这些汤是干娘叫我别省钱去小饭馆点的。还好你已经醒了，这些汤你全都吃完，一滴都不许剩，很贵的。”
说完，一口气把剩下的饭全给吃进肚子里，捧着碗筷直接站起就要走。
杨乔听到不是她做的后，被自己蠢笑了，他居然还认真思考她厨艺突飞猛进的可能。后听到她说要他把这些汤都吃完，又一个愣住，这三碗汤里还有那么多的菜，要多大的肚皮才能装？
他看了一眼要走的林云秀，喊住了她：“这些你吃了多少？”
林云秀背对着他说道：“能吃得下的都吃了。”
杨乔正想说剩这么多浪费，他一个人吃不完，林云秀像是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又丢下了一句话“你要是吃不完，那下午慢慢吃，别馊就成。”就已经消失在门口。
杨乔望着空空的门口一时无言。
林云秀收拾好碗筷后，坐在寻物小铺里算账，光鸡汤和山药排骨汤，就流掉了不少钱，有些肉疼。她终于有些明白村中老人说的话——钱来得快，也会在某个时候去得快。
可这笔钱必须用，谁让她欠了杨乔呢？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好好给他补身体吧，之后就是互不相欠了。
过不多时，杨乔也走了进来挑了把椅子坐下。林云秀顿时有些紧张，不知道他这会儿进来是要做什么。
“青菜汤才是你自己做的吧？”
林云秀闻言，视线又落在了账本上，虚虚翻着，装着云淡风轻地说道：“是啊，难吃可以不吃。”
“难为你想到用鸡汤作为底汤，味道还不错。我吃完了。”
林云秀一愣，她自己喝着也不是很好啊，而且，这么简单的菜才能得到他这样肯定的评价？她想了会儿，也许是更喜欢吃青菜吧，青菜肉丝面不也是吗？
林云秀忽然心情很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杨乔摇着手中的蒲扇，“还有两道汤，我真的吃不完，一会儿我们两个也吃点。”
林云秀“哦”了一声，那两道汤量确实大，他一个人确实也吃不完。
“你的仙人，给你指了什么路？”
林云秀一惊，对上他望来的目光，随即眼神闪躲，才闷声说道：“路……方向画在我房间桌上，我目前没琢磨出来。”
杨乔摇了摇头，语带嘲讽，“没琢磨出来还敢用异能伤身，你可真是又笨又傻的。”
他的话里总会带着刺，林云秀心里又开始憋气。
“改日找徐兄来，一起去找王姑娘的父亲。”
林云秀猛地看向他，口气有些迟疑，“你也一起？”
“不然我问你做什么？”杨乔不置可否，忽而又道，“王婉父亲但凡还活着，回家也是迟早的事。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不明确的方位，真不明白你在急什么。”
林云秀很想回答自己是想试验自己的异能能不能在寻人上出份力，但她转念一想，这要是说出来了，杨乔肯定是会骂她有多少命可以让她这样折腾。
看在他为帮助自己变成现在虚弱的模样，自己还是别出声反驳惹他生气了，好好闭紧嘴巴，聆听他的训话。
“反正都已经用了，就尽快找到他吧。”杨乔站起身，“笨蛋，还不带我去看看你仙人指的路？”
林云秀一愣，她都准备好耐着性子听他训，他就这样结束了？
她有些意兴阐珊，引路前对他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以后真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