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看。”
陈望津一手拎着不锈钢的餐盒,一手将病房里的小桌子拉开。
精美的饭菜一一铺开,摆放在喻宋身前。
餐具是勺子和叉子,陈望津从餐盒里拿出来,递到喻宋手里。
他递得有些太过自然了,右手还打着石膏,喻宋左手放下正在播电影的iPad,顺手就接了。
小钢叉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传入掌心,喻宋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向陈望津。
这……是不是哪儿不太对劲来着?
“先喝汤。”陈望津将一份炖汤放在喻宋跟前。
“嗷嗷,”很清亮的鸡汤,看着就非常好喝,思绪被打断,喻宋忙不迭地点头。
金色的鸡汤,入口清香鲜美,还有回甘,属实是佳品!
“好喝吗?”
“非常好喝!”喻宋不留余力的赞美,甚至推荐,“陈总您要不要来一点?”
“真的非常好喝!很正宗!”
“哪一家买的啊?”
说完又想起来陈望津洁癖,就这一盅汤他也没提前盛一些出来。
嗯?
不对。
不对不对。
喻宋猛地反应过来,这怎么是陈望津在照顾他吃饭!!!
“家里做的。”
喻宋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回答他的话,一边左手拿着瓷白的勺子,右手捏着黑色骨瓷的筷子。
陈望津在给他挑鱼肉里的刺。
喻宋:“……”
是这样的,这个事情,非常奇怪,非常诡异,非常可疑。
他是谁?陈望津。
是总裁。
喻宋是谁?
是助理。
然而现在,此时此刻,身为总裁的陈望津,在照顾身为助理的他吃饭,而且非常的体贴,连挑鱼刺这种事情都想到了,堪称细致入微!
喻宋想不通。
他想不通陈望津为什么这么做。
他是有什么爱挑鱼刺的癖好吗?
就算是像先前在马场,陈望津说的那样,是因为他折腾的话会影响饭菜的味道,但陈望津就不会。
但是,这也很怪吧!!!
偏偏陈望津的表情和动作,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答案只有一个最大概率。
喻宋不敢想通了。
那要不……就不想了?
总归以陈望津的能力,如果是想害他,他也反抗不了,如果是对他有好处,那他接着不就行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反正,现在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过得不舒服的地方。
喻宋思考,喻宋知足,喻宋躺平。
认命是幸福的。
清蒸鱼、素炒凤尾、黄豆焖猪蹄以及一盅鲜鸡汤。
三菜一汤,分量也刚刚好,吃得喻宋格外满足。
不愧是能常年照顾霸总的家政阿姨,王妈的厨艺也太棒了!
吃饱喝足,陈望津继续回公司上他的班儿,喻宋则躺着,刷刷手机,看看平板儿。
就是……
东闻闻,西嗅嗅,喻宋耸了耸鼻子。
事情有点不妙。
他想洗澡了。
搁医院待了快四天了,除了坠楼那天的大雨之外,喻宋就没洗过澡了,公司虽然包了所有费用,但他也确实没好意思提请个护工。手又伤着,吃饭都只能左手拿勺,就连早晚洗漱的帕子和牙膏,都是拜托护士小姐姐帮的忙。
但洗澡这个事情,显然拜托护士是不大可能的了。
那拜托……
喻宋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西装笔挺的人,俊朗的眉眼……
不不不!
赶忙晃了晃脑袋,喻宋将陈望津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还能找谁呢?
……
【陈总,麻烦您转告王妈,今天先不用做我的晚饭啦,非常感谢~!】
接到喻宋消息的时候,陈望津正将花胶猪蹄汤倒进保温饭盒里。
看了看准备的菜,陈望津包起来,放在冰箱,只提了汤。
“你说说,我哪点儿不如男模?”
喻宋已经从特护病房转了出来,vip病房的隔音也没有太好,稍微走近,就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件灰绿色的冲锋衣,灰色运动裤,整个人看上去青春洋溢,此时撩着衣摆,拍了拍腹部:
“看我这腹肌,练得怎么样?”
“嗯嗯嗯,”喻宋正在吃串儿,一边哼哼,一边朝绿衣男比大拇指,“good,good。”
“very good!”
“你那个串儿好吃吗?”男生放下衣服,在问喻宋。
“你没吃?”喻宋疑惑,扯着串串留了一半递过去,“好吃的!”
“老板说是新品,我买的时候就拿了几串,也还没吃过呢。”
绿衣男左手有串右手有水,就着喻宋的手将剩下一半的串叼了下来:
“嗯!这牛肉相当不错啊!!!”
“这个鸡腿你还吃嘛?”
喻宋一边喝柠檬水,一边打饱嗝:“我差不多了,你吃吧。”
“果然学校附近的东西是最好吃的,真是好久都没有吃到了。”
“谁让你不读研呢,”绿衣男生在啃鸡腿,“我还是觉得家里的更好吃。”
“你那是天天赖在人学校附近吃,”喻宋给了他一个白眼,“都吃腻了吧?”
两人还在贫嘴,分外熟稔。
看来是以前大学的时候的朋友。
“笃笃——”
门口传来敲门声。
喻宋从门上的玻璃观察口已经看见了熟悉的黑色西装。
“进!”
六目相对,喻宋的视线最先落在陈望津手里提着的保温盒上:“我不是发消息让王妈不用做我的晚饭了吗?”
“只是汤。”陈望津道。
哦,汤的话那他还是能喝得下的。
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浪费王妈一番心意了,喻宋松了口气,正准备介绍一下。
“你就是我们喻宋的老板吧?”
谁知道谢辞暮这个社牛,一个大跨步就走上前:“我是喻宋的朋友,谢辞暮。”
“你好!”谢辞暮的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伸手前大概是怕有刚才串串的味儿,还在身侧搓了两下。
“多谢您照顾我们喻宋了!”
您。
朋友。
我们喻宋。
陈望津掀了掀眼皮,波澜不惊的目光从谢辞暮身上掠过,从上到下,最后,落在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上。
喻宋扶额,陈望津这个洁癖肯定不会和谢辞暮握手啊!
“那个——”
“你好。”手里的保温盒换了个位置,陈望津握上了谢辞暮的手。
喻宋:“!”
一触即离。
“喝汤吧。”陈望津准备把汤盅拿出来,目光落在有些狼藉的小桌板上,顿了顿,将饭盒拎到了床头柜边上。
谢辞暮也在打量陈望津,看着他的动作,默默后退到了喻宋身边。
歪了歪脑袋,谢辞暮压低声音:“你们老板长得,挺会所的啊?”
“大哥你可快闭嘴吧,”喻宋皱眉,用好的那只手去打谢辞暮,“别说话了!!!”
尽管陈望津看着非常平和,动作也很稳,但喻宋总感觉对方现在很生气。
非常。
可是为什么呢?
“谢……同学,”陈望津将汤盅递给喻宋,“怎么会过来?”
“喻宋给我发的消息,”谢辞暮在收拾桌板上的用餐垃圾,“他手骨折了不方便,我过来帮他洗个澡。”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才说……”
陈望津顿住,猛地抬眼看向喻宋。
身上的病号服是新换的。
“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