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把刀递给他。
他缓缓伸手拿住了刀,然后快速拿住了她的手腕。
把她往前重重地一拉。
凛一个趔趄。
“不要嫁给他,他没什么不同。”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
他们离得极近,呼吸相闻。
属于甚尔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尖。
她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紧张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复杂的情感体验让凛感到陌生,她又僵在了原地。
甚尔一直得不到她的回应,但他好像也不着急。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眼睛,睫毛定住了,露出了瞳孔,在夜色中分辩不出来什么颜色,但是很亮,总是透露着聪慧和沉稳,他很喜欢。
他心中的多种叫嚣,只能在她这里获得平静。
禅院家带给他的无限怒火,积攒的杀戮之心,似乎只能在她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不,不是这个院子的原因,是她,是只能在她身边获得抚慰。
千层浪也能渐渐缓和。
他很难在女人的事情上想得很细。
她的处境他能明白一些。
他不想她嫁给长谷川亮平,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她。
长谷川和禅院和五条都没有区别,那不是她会喜欢的地方,只是另一个囚笼。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如果没有,他会帮她。
今天来,只是问一个答案。
“我不会嫁给他。”
好像沉思了许久,久到甚尔的目光已经在她的嘴唇上流连十个来回了。
闻言,他的手松了劲。
“如何能拒绝他。”
“他不是鲁莽之辈,等他来,我态度强硬他也不会强迫我,之后我会和我哥哥说清楚我不愿意嫁给他。”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哥哥更是只拿你当筹码!怎么会同意?”
语气逐渐激烈,嘴角的伤疤越来越狰狞。
凛扬起眉毛,仰视他的脸色,觉得好笑。
见他生气,她还笑得出来,甚尔突然有些发狠,又想捏住她的手腕。
反倒被她先牵了过去,她眉眼间柔和地笑着,轻柔地拉起他,往房间里走去。
到嘴的狠话一下子没了影,甚尔难得的顺从。
她牵着他坐了下来。
“别生气,喝口茶,我哥哥哪怕利益至上,也会考虑我的意愿的,更何况我还有嫂嫂可以帮忙说话。”
“你那个嫂嫂一个病秧子,她能…”
凛把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里面的茶水都翻了出来,她瞪着他。
“咳,我是说她有心也无力啊…”
他心虚看向窗外,并不敢和她逆着来。
“嗯,何况哥哥是以为这是我自己寻来的婚事,后面只需要和他说明就行。”
“?”
他难以置信的眼神,凛就当没看见,又泰然自若地喝了一口茶。
“还要等到以后给他说?现在就去说!”
他又莽撞地来拉她的手。
这下两人坐下来,凛才看清他虎口处的伤,发白了,看着很深的样子。
“你在家里也是够拼命的。”
凛评价了一句,然后自然而然地拿出医疗箱,像往常一样给他清洗和包扎。
“我已经没在家里打拼了,感觉无论如何也没有给我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在找别的出路。”
“去外面当诅咒师吗?有损你们禅院的门楣。”
对面的人吐出来一口气,然后又吸了进去。
今天两人都有意无意戳对方的痛处。
长久的沉默,凛已经给他处理好了伤口。
“跟我走吧…”
他眼睛看着桌子,声音醇厚但轻微,似乎怕把她吹跑了。
“我如何能跟你走?”
“这些年我们干尽了偷盗的事,你也别把你自己归为良善之辈,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东西,我难道不是你最合适的搭档吗?”
甚尔突然倾身,被她包扎好的手抬了起来,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
凛没有抗拒,他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我是阴沟里的老鼠,五条家的大小姐也只是比我高贵一点而已。”
她的手覆上了他的,白色的绷带摸着没那么光滑,她的手使了劲。
“我不怕你带给我的疼痛。”她压在了甚尔的伤口上,甚尔笑着说。
“你在五条家这些年,你心里早就被厌恶和不甘塞满了,我只是佩服你,无论如何都能维持着你的笑容,你心里的咆哮不必我少。”
“你?”
“你的礼数全是你的伪装,你有任何一寸地方不被蛇蝎覆满吗?”说到这里,甚尔脸上出现了让凛不理解的自豪笑容。
“他们所有人都会暗示你忍,而我会把刀递你手上,或者让我做你的利刃。你现在只需要一个离开的理由。”
凛的心砰砰直跳,眼前的人嘴里说的每个字都是凛只敢暗暗想,不敢明着做的事。
那样坏的笑容,如此说到心坎上的话。
就在这一秒,两个恶棍远走高飞。
也…没什么不好。
甚尔抽回了手,兴奋地往墙边走去,翻了上去。
凛仍然跪坐在原地,高墙之上,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要不要跟我走?”
听到这句话,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廊下。
抬头看着蹲在墙角的少年。
肆意妄为的,不知多少个日夜他都这么毫无顾忌地出入五条家,视尊卑为无物。
他生活很难,但他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周围都是不识货的蠢货的情态,那种自负是逐渐膨胀的。
他的不屑,他的嘲讽,他从不伪装。
凛的右手放在了胸前,那之下是蠢蠢欲动的情素。
“我如何能…”
“我喜欢你。”
一股旋风朝凛袭来,心脏漏了整整一拍。
“我说,要不要和我结婚?”他蹲在墙头,思索着。
“也不是不可以。”
她突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