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忆安醒时,已是傍晚,窗户是开着的,她看见沈宿之端了一个椅子坐在院中,手中拿着一卷竹卷静静地看着。
想到这个时候,官府是不会来人的,她便也没有去叫他,而是往直走向厨房。
水桶的倒影里,她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了,低头看去,衣服上的血渍却还在,便脱下了外衣,浸入水中,搓开血渍,沥干后又重新套上,开始生火做饭。
蒸了三个馒头,炒了一碗花生,又煮了些粥,端上桌,她走到院中,
“沈兄,进来吃饭吧。”
沈宿之放下竹卷,注意到她还未干的衣服,施了个法术,片刻,她的衣服便干净如新,而放下的竹卷也凭空消失了。
夏忆安顿时瞪大了眼睛,捂嘴惊讶道:
“你....是神仙。”
沈宿之同样也有些呆愣着:“啊?不是啊。”
夏忆安也就顿了几息,然后上前赶紧将沈宿之拉进了屋里,并且关上了门窗。
“这是做什么?”沈宿之不解地问。
“你从哪里来的?”夏忆安神色认真道,同时她也有些好奇。
沈宿之回答地颇为诚实:“长留山啊,只是如令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夏忆安瞪大了眼睛,想要提高声音不得,只好压低声音道:
“长留山啊.....那不就是仙山吗?你果然是仙人吧。”
沈宿之刚想辩解说不是,夏忆安又道:
“可是沈兄,你日后还是不要在他人面前用仙术了,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若是盛世,人们也许会将你当做真正的神明高高捧起,但乱世之中,他们只会想得到你,利用你的能力,将你榨干之后杀了你。”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你要留点心眼。”
沈宿之沉默片刻,问道:
“那你为何不想杀我,还与我说这些?世上应是好人居多的。”
夏忆安见他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好言相劝:
“可是那些恶便足以伤你入骨,沈兄,你听我一句劝,莫要以绝对的善去待人,包括我在内。”
“好,我信你便是。”沈宿之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夏忆安这才笑了笑,她盛了一碗粥,刚要递给沈宿之,就听见他说:“我早已避谷,不必进食,你家中粮食也有限,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夏忆安仍坚持把粥塞给他道:“喝吧,纵使避谷,也不应舍去人情味,虽不是美味,但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沈宿之顿了一下,然后端起来喝了一口,比起甘露仙草,米粥的味道有些甜,并不算难喝,他抿了一下唇,说:
“多谢你了。”
点亮一支油灯,昏暗的屋子也只稍稍有了些亮光,吃完饭,夏忆安就开始收拾行李。
今日倒还好,若明日还不走,官府发现人少了,定会来寻,届时就更麻烦了。
东西有些多,但几乎都是粮食,沈宿之便主动将它们收进了储物囊中。
深夜,二人起启离开了启易城。
可惜的是,易国皇宫坐落之城,繁华褪却,只剩哀嚎与枯骨。
因白衣冠发过于显眼,沈宿之便听了夏忆安的话,将头发变黑,换上粗布麻衣,改用木簪束发,本是想扮成卖药草的商人的模样,如今却像个落魄的贵公子,颇有种高洁傲岸的气质,哪怕脸上抹了草木灰也无法掩盖这份独特,无奈只能随他去了。
起义军如今队伍越发壮大,已经占领了六座城池了,相传这玄铁军扬言“平均分配”纪律严明,深得民心,夏忆安便想着投奔这玄铁军,在他们的领地里寻一方安稳。
......
“前面不到四十里,就是亦城了,沈兄,我们还是步行吧。”夏忆安拽着沈宿之的衣角,目视前方,一点都不敢向下看。
他们站于剑上,沈宿之御剑,夏忆安乘剑,她因恐高,一路要求沈宿之下来了好多回。
原本要走一月的路程,因为有沈宿之,缩短到了四日。
沈宿之见她害怕到全身发抖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带着她飞回了地面。
“那便依你所言。”沈宿之轻轻拍着夏忆安的背,看她手撑着树,弯腰吐着苦水,心里有些自责,手指悄悄输了先灵力给她,好缓解她的苦楚。
夏忆安摆了摆手,道:
“此等仙法,身为凡人,能遇见是我无上荣幸,但我实在无福消受。”
沈宿之这才收回手,将剑入鞘,收回储物袋,从里面拿出夏忆安的水袋递予她,说:
“先休息一下吧,不急。”
夏忆安换了一棵树靠,看着手中的水袋,喝了一口,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沈宿之身上。
她从未遇见如俊美之人,又这般体贴入微,明明他是平易近人的,却有种无法亵渎的疏离感。
也不知日后便宜了哪家姑娘,又或是便宜了哪家公子。
想到这,她笑了一下,但对上沈宿之探究的眼神,她生生收住了笑。
休整片刻,她站直了身体道:
“走吧。”
手中的水已经被她喝完,沈宿之便从她手上接了过去,然后上前开路。
期间也停□□息了几次,到了第二日下午才终于走到城门口。
流亡的难民不能全部置于城中,城门口有很多帐篷,应是安顿流民的,这时,一辆运着粮食的马车从城中驶出,停于城外。
难民顿时如同接到指令的蚂蚁,一拥而上,嘈杂的声音中,分发米粥的官兵的声音也被掩盖。
前路尚有青郁的树木,越靠近城门,树上的叶子是越发稀疏,直至黄沙飞扬,寸草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