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九致却摇了摇头，也没坚持让沈宿之起身，而是执起笔，开始拟旨，他的身体已然瘦了一圈，本是健壮的好身材，如今却好似风一吹便能倒下。

“当皇帝累得很，想百姓安康，天下太平，那是一刻也不能懈怠，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那叫个难熬，对我来说，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忆安她不输于我，甚至更胜于我，她曾说，女子地位过低，纵使有才能也被厄杀于性别当中，她想设置女官，但我的时间不够我去完成她的期许了。”

“她让我废太子，让能者居上，但鸿儿今年不过才六岁，她怎知他以不会有大志谋？”

说着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但他却没有停顿，继续倾诉道：

“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她就这么讨厌么......”

沈宿之正欲开口，但易九致仍在讲，也不好插嘴，只好静静地听着。

“她比我适合当皇帝，若我将位置传给她，打破世俗之念，也算变相抬高女子地位。”

“我成全她。”

“死亡并不可怕，只是这十年真心她却没有感受到半分。”

“我以半壁江山为聘礼，却也没能让爱情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她的心并不在我这里，我无法强求。”

“民贵君轻，她当真是个为民着想的皇后，母仪天下一词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不要你救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能力，不能让别人知晓，若你不想在朝中，随时可以隐居。”

“朝廷之中，你莫要贪恋。”

“哪怕是我子孙，也不乏有觊觎你之人，不要帮他们。”

“一切皆看命数。”

沈宿之有些不解道：“生命如此宝贵，你怎能轻言放弃？”

易九致笑了一声，但在宽敞的寝宫中显得犹为细小，他说：

“我累了，等下辈子，再好好珍惜吧。”

“闵和国，我也就放心地交给你们了。”

......

闵和十一年，夏忆安成女皇，她上位时，修改律法，特许女子可入朝为官，鼓励商业发展，收归财政大权。

其在位时期，天下逐步繁荣。

闵和二十年，出现太平盛世，女皇受万民爱戴。

闵和二十三年，太子被废，其义女成为储君。

三世女星，三世太平，而青显容貌不改，已过近百年之久。

.......

闵和一百二十三年，青显已无实权，闭门修炼之时，皇帝交一好友，自称仙山子弟。

民间有传言，说青显使者乃是妖物所化，吸取闵和国运势，太祖赐其封号，是被迷惑所至。

还有传言说，他是天神下凡，血肉能生死人，肉白骨，太祖当年征战之时，受箭而亡，被其用血肉所救，灵魂从奈河上被拉回，这才大胜易国。

......

“传言是否为真，陛下一试便知。”金永言笑着为当今皇帝易且正倒了一杯酒，他一身朝服，长得还算标志，一副恭敬的样子，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在旁人看来，有些恶心，易且正却是喜欢得紧。

易且正喝了茶，有些顾虑道：

“他是先祖受封，虽权力被我瓦解，但也不好再对其做些什么。”

御花园中，下人已经被遣尽，二人的谈话此时不会有任何人知晓，金永言轻笑一声，好似听了什么笑话般。

“陛下还不知晓民间对他的传言吧，而且我自第一眼见他，就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他乃是鹿妖化身，但见他也无害人动向，便一直没有明说，谁曾知，他竟吸食我闵和国的运势！”

“陛下，此妖不可不除！”

易且正顿时大惊失色，连手上的酒杯都没拿稳，泼了许多出去，他结巴了好一阵，道：

“不......不会吧，他待人和善，多年前春猎之时，他还救过朕的性命，怎么.....会是妖呢？”

他对金永言的话深信不疑，但内心仍记得一丝沈宿之待他的好，可很快便消失不见。

“那他修为高深，我们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金永言淡定地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说：

“师父赐我捆仙绳和长留剑，专门用来降妖除魔的，只是区区鹿妖，是奈何不了神器的。”

易且正终于放下心来，眉头也舒展开了：

“那便好。”

天色渐暗，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天意。

......

阴暗，潮湿，冰冷的天牢中，枯草铺在地上，众多虫类栖息其中，偶尔还能听见老鼠“吱吱”的叫声。

其中唯一抹亮色也被捆于十字架上，木头像是新制的，但工艺似乎不是很好，上面有许多倒刺，刮得人皮肤难受极了。

散开的长发沾上了些许鲜血，原本青色的长衣也已经破烂不堪，血肉狰狞，身上挂满了金制的集血皿，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图案，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面前的二人，正是金永言和易且正。

金永言从沈宿之身上取下一个集血皿，阴暗的光线下，他的笑容更显扭曲。

“沈使者，你的血液将会救下许多闵和百姓，不要这副死了亲娘的模样，好生难看。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哈哈哈！”

沈宿之垂着眼睛，也没理他，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不看面前的两人，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不解与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