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到风味居刚好是正午,天色昏暗,乌云盖顶,一场大雨将至。
街头的行人都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几刻钟后,一滴水从天而降,急着赶路的商贩感到头顶一凉,再试探着抬头,豆大的雨点瞬间打在了脸上,他来不及抹一把脸,用衣袖挡着头便急急忙忙躲进了一旁的风味居里。
几人望着窗外声势浩大的雨点,索性准备在楼上的客栈住下。
季怀鹤没怎么吃,唤来小二,向他订三间客房。
“回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近来河清水患严重,不少商贩脚夫离不开,店里快客满了,只剩两间上房,三位如果不介意,您看不如,挤一挤?”
小二陪着笑,搓搓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季怀鹤脸上淡淡的,语气平平,没多说什么。
“那就两间吧。”
云时欢手上捻着一粒花生米,正闭着眼睛往嘴里扔,心不在焉地听到了小二的只言片语,顺势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两间?那应该就是钟乐住一间,他和季怀鹤住一间。
他和季怀鹤住一间?!
手一抖,花生米扔了个偏,砸在了一侧的脸上,又颤巍巍地一路咕噜到了桌子底下。
季怀鹤已经走到了他身侧。
“你和我住一间,钟乐住隔壁。”
云时欢听罢这个果然的答案,还是保持着那个拿花生的姿势,僵硬地扭过头去,咬牙硬是扯出一个笑来。
“是,师尊。”
大雨下的没完,几人吃完便进了客房。
云时欢想拖,可雨实在是大,外面的店铺也纷纷关了门,他搜索枯肠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便只得说去解手,结果拖拖拉拉了半天终于还是去了二楼。
他掏出钥匙刚想塞进锁孔里,忽然听见一阵压抑的喘息声。
大概是以前的荒唐事太多,他总是不经意就要想起来,要想歪。
明明雨下的不小,楼下声音嘈杂,隔着门板,那格格不入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就让他捕捉到了,明知不是想的那样,还是不禁红了耳尖。
一只手停在半空中,他忽然捂了下脸。
“搞什么。”
半晌低声嘟囔了一句,重又拿起了钥匙。
“咔哒”,门徐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季怀鹤半边赤裸的上身,以及肩头的一个血窟窿。
白袍子挂在一旁,开门的时候这人正在脱里衣,布料和伤口粘在了一起,他皱着眉头强忍着痛把二者分开。
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这一扯生生带下来一片皮肉,血汩汩流了出来,他没忍住,低喘了一声,脸更白了几分。
随后就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云月初走了进来,手上动作顿了顿,不自然地僵了身体。
“你的伤是什么时候…?”云时欢愣在原地。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在水底发生的事,他当时只顾着讨厌那条黑鱼,根本没想起来关心一下季怀鹤,现在想起来才发觉师兄一路上都很不对劲。
原来是受伤了。
居然藏的这样好,他一路都没有发现。
或者,是他太蠢了,他其实从来没关心过师兄不是吗?
从前是把他当作一个比较的对象,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曾经的所有物才不愿让他人染指罢了。
他离开了季怀鹤还留着他的房间、摆着他的东西,可他呢,他做什么了?乘火打劫吗?
从始至终,他有了解过师兄是怎么想的吗?师兄又有愿意过吗?不论是掌门之印还是之后的囚禁,他都不过是被推着往前走,从来没有主动抢过什么。
更何况,平心而论季怀鹤再怎么也是个好人,真的就该……
“小伤,无碍。”
杏粉色的嘴唇随意吐出几个字来,打断了云时欢飘渺的所思。
他又从一旁的桌上拿起药瓶,另一边胳膊疼痛,便用牙咬,想扯开瓶塞。
他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
季怀鹤一向好面子,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时候,宁可强撑,也不让人帮忙,活得孤独,如果不是实在忍受不了也不会趁这个间隙疗伤。
结果还是被看到了,只得佯装镇定。
云时欢看着他张嘴,露出雪白牙齿,努力去扯药瓶上的红缨,瓶塞被扯松了,掉到地上,没入床底的阴影,他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是该先捡瓶塞还是先涂药粉。
谁料忽然手上一空,药瓶被人夺了去。
“师尊,我来…服侍你吧。”
云月初脸色不好,语气却和软。